谢文徵吩咐着宋砚,去衙门给他告假,
而他自己,则是跨步去了前院。
此时的前院,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郑伯的儿子已经被吓得腿软。正瑟瑟发抖地躲在角落里,一脸惊惧地看着来要债的几个凶神恶煞的大汉。
反倒是其中一个长的瘦瘦小小的小厮,拿着一根棍子。明明怕的不行,却强装出一副什么都不怕的样子,大声嚷嚷着:
“你们是什么人!”
“没有拜帖,就敢私自闯入谢府,不怕我们家爷问罪吗!”
那些人好似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狂笑不已:
“别说老子闯了谢府,老子要是愿意,杀了你们大公子的人头也是使得的!”
“就你们谢府这么破的地方,老子还不愿意来呢!”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只要你们还钱,你们请老子,老子都不一定能来!”
“是吗?”
谢文徵阴沉着脸,从暗处走了出来:
“我还真不知道,这上京城的府衙,是个摆设。”
“还是我谢家的门,特别好进,才让这位公子,不知所谓!”
凶神恶煞的人见谢文徵出来,满脸杀意地吼了一声:“我哪句话说错了?还是说,你不想还钱,想要赖账?”
谢文徵面色微寒,“我们谢府,从来不会做这样丢人的事情。我们谢府,向来一诺千金。只要你手中有犬子的签名的欠条,这亭子,我们谢府就认了!”
谢文徵特别憋屈地认下了谢景荇在荒唐的时候,随便签下的欠条。
“那就好。”那人听到谢文徵这么说,爽朗大笑,“还是谢爷做事敞亮!”
“既然来了我谢府,那便是客。”
“来人,上茶。”
围着几个人的几个小厮,才匆匆地离开了。
谢文徵做了个请的姿势,很客气地将人请进了待客的正厅。
他在要进门之前,无意间回头看了一眼,站在角落里几个身穿都督府衣服,满身杀气的几个侍卫,眸色深深浅浅。
谢文徵看那些侍卫遥遥对他行礼,心中便有了的底。
能让杀人如麻的都督府侍卫上门,对他这么客气。
这其中有裴大公子的意思,也有此次事情,都督府只是例行问话。
只是,他一个挂了名的朝散大夫,每日不过是去衙门点点卯,和朝廷官员,往来并不多。
就算是都督府想要查,也查不到他头上。
谢文徵的眼中,闪过一抹厉色,心中不由得埋怨起了还在昏睡的谢景行。
谁不知道,一旦都督府的侍卫上门,府上的人毫无生还吗!
他怎么就在外面惹上了他们!
谢文徵面色如常,淡然地坐在主位上,“不知犬子欠了多少银子?”
领头的那个人,把手里的欠条往桌子上一拍:“一共一万七千两。谢大人,拿银子吧。”
他翘着二郎腿,笑的十分猖狂。
脸上那裤子张扬的得意,十分欠揍。
偏偏,他的身后站了一溜的人,个个都都不惹。
“他做了什么,就欠了这么多银子了!”
饶是有心理准备,听到谢景行一晚上欠了这么多的银子,还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这也太败家了!”
“赌钱。”
“还睡了我们三边胡同最好的姑娘!”
“谢大人,公子的人品不怎么样,但是签字的速度哦倒是快的不行啊!”
那人说完,狂笑不止。
他的笑声,刺的谢文徵耳朵疼:
“这银子有点多,不如,给我个时间,让我缓缓?”
“怎么,谢大人如今不认账了?”
那人面色一冷:
“这白纸黑字写的很清楚。”
“谢大人想要赖账,那就要问问你们衙门,我们赌坊手里的棍子,认不认了!”
“我何时说不还了,我就是说要缓一缓。”
这些年府上都是王氏当家,家中银钱几何,他根本不知道:
“管家,”他扭头,朝着外面大声喊着:“给他们拿银子!”
郑大畏畏缩缩地进来,哭丧着脸,腿软地跪在了谢文徵的面前,“账上,没银子了。”
男人似乎是讥讽地看着谢文徵,“那在下,要不要在给大人几天时间,去筹银子?”
羞辱!
赤裸裸的羞辱!
谢文徵气的面色铁青,一个没忍住,抬脚就把郑大给踹出去了:“滚!”
郑大哆哆嗦嗦地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跑出去了。
谢文徵正想着要如何才能让他离开,门外传来了一阵平缓的脚步声。紧接着,是六姑娘平缓的声音:“父亲,听闻,家中来客人了。”
“嗯。”
谢文徵暗自松了口气,
“是你哥哥从外面带回来的人。”
一语双关。
六姑娘立刻就明白了谢文徵话中的含义。
她淡然地看着坐在屋里,毫无规矩的几个人,神色如常。平和的目光下,也不知是喜是怒,“上门是客,我们好生招待就是了。”她慢条斯理地端起婢女刚端上来的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借条拿过来,我看看。”
她看那人依旧紧紧拿着借条不松手,不由得觉得好笑,“你怕什么?谢府教出来的姑娘,不会做那般泼妇才会做出来的事情。”
那人一笑,将借条递给了站在他面前的婢女,“我自是相信六姑娘的。”
六姑娘将借条细细地看了一遍,确定了上面是谢静行的签名之后,又把借条给了谢文徵:“我这里有一万八千两银子,多出来的一千两,就当做是给几位的辛苦费。”
春桃忙捧着匣子,走到了那人的面前。
那人看了眼他身后的人。
他身后的人,立刻走到了春桃的面前,细细地检查了匣子里的银票。
再一次确定匣子里的银票都是真的,他才朝着他点点头。
“好说,好说。”
那人明显一愣,压根儿没想到六姑娘会这么做,反应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如此,便多谢六姑娘了。”
六姑娘放下手中的茶杯,“哦,对了,”她说,“下次看到谢景行去你们赌坊,能不能剁掉他的一根手指?”
“啥?”
“你说什么!”
谢文徵和那人,几乎是同时惊呼。
“那可是谢氏的嫡子长孙,怎么能有残疾!”谢文徵黑着脸,一脸不高兴地呵斥着六姑娘。
那人也是满脸惊愕。
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这姑娘家能有这种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