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郎中垂首,应了声:“是。”
六姑娘看了一眼正在昏睡的太太,随意问了句:“母亲什么时候会醒?”
胡郎中:“最多半刻钟。”
“这里你尽心照顾着。”
她说:
“药量适当减半,要让她看上去好很多。”
胡郎中应了一声:“是。”
胡郎中再要说话,外面忽然响起了一阵平和的脚步声。
六姑娘看了一眼胡郎中,胡郎中立刻会意,微微站直了身体,声音也比之前高了些:“姑娘,太太醒了。”
门外的脚步声立刻就停了。
六姑娘立刻换上了一副忧心,泪水涟涟地扑倒在王氏身上,“母亲,您可醒了。怎么好端端的,吃了块糕点,就混过去了呢!”
王氏被她压的一时喘不过来气,眼前阵阵发黑,虚弱地说了句:“你起来。”
“母亲,母亲,”六姑娘慌忙地从王氏的身上爬起,“您还好吧?”
王氏就着她的手,慢慢地从床上坐起来。
只是坐了那么一会儿,王氏的额头上就冒出了一层虚汗:“你哭什么?”
六姑娘拿帕子擦了擦眼睛,“母亲睡了许久不见醒,女儿怕您一睡不醒。”
说着,她又忍不住地哭了。
王氏面容浮肿,唇色白的没有一丝血色,“莫哭,莫怕。”她还没见自己儿子娶亲,不会死的。
“是,”六姑娘笑了两声,“母亲如今醒了,那女儿便放心了。母亲好了,女儿事事才有主心骨呢。”
“你呀,”王氏的脸上,难得露出了几分笑意,“惯会逗我开心。”
六姑娘笑了笑:“母亲心情好,这病就好的越快。”
王氏笑着点了点头,“你说的对。”
只是说了这么一会儿的话,王氏便已经费尽了力气。眼皮重的如同打架,不够一会儿便已经睡了过去。
六姑娘伺候着王氏睡了觉,躲在暗处的婢女,才走了过来。
朝着六姑娘福了福身子:“姑娘。”
六姑娘先是看了一眼站在一侧的胡郎中,又看了一眼给她行礼的青萍,眸色深深浅浅:“嗯。”
“几位太太来探望太太了。”青萍飞快地看了一眼胡郎中,才低头和六姑娘说话。
六姑娘淡淡地嗯了一声。
玉奴伺候着六姑娘净面,又重新梳妆,才和玉奴往外走。
六姑娘低声和玉奴吩咐着:“将母亲病重的消息,送去给二姐姐、三姐姐,以及远在北疆的大哥。另外,还有谢氏的各位姻亲故旧,以及出嫁了的那些姑奶奶们。”
既然各房的太太们来探望母亲,那她就把消息送出去,让人也过来看看母亲。
到时,看看他们都有什么心思。
六姑娘说的意有所指,但玉奴却听得明明白白:“姑娘放心,奴婢会将事情办妥当。”
六姑娘点点头,“去吧。”
玉奴朝着六姑娘福了福身子,转身离开了。
玉竹悄声和六姑娘说话:“姑娘。”
她的声音很轻,请的只有她和六姑娘两个听得清清楚楚:“奴婢和青萍点了点太太房中的物件,确实是少了一些物件。”
六姑娘眸色清冷,“都缺了什么?”
玉奴:“太太时常戴着的镯子,一支步摇。”
六姑娘:“谁同你说的?”
玉奴:“是青萍。”
“青萍?”
六姑娘斜着看了她一眼:
“母亲身边的事情,不是青雀在管着吗?”
怎么轮得到这个青萍了?
“听闻,青雀做事不讨太太喜欢。”
玉竹说:
“所以,太太才会愈发重重青萍。”
六姑娘想起在内室时,青萍的一举一动。眉头轻皱起,“这个青萍啊,还不如青雀。”
心思完全不用在正路。
玉竹:“兴许是有人在青萍的耳边说什么话,才让她的心境转变这么大。”
“你说的没错。”
看来,那日玉奴他们去找人在青萍身边说的话,起作用了。
六姑娘又吩咐着玉竹:“你去让人将旁边的耳房收拾出来,母亲生病这几日,我都住在这里。”
又想着还在她院子里的宁氏, 便又嘱咐着玉竹:
“和宁氏说,我在母亲这里住几天。让她好生照顾着两个孩子,其余的事情,莫要忧心。”
“是。”
六姑娘:“在把我日常用的东西也都带过来。”
玉竹应了一声:“是。”
六姑娘:“在让人给父亲送信,说是母亲病重,让父亲快些归家。”
玉竹应了一声:“是。”
玉奴又想起了前日来府上的几位管事,便说道:
“姑娘,来上京城的掌柜们,要启程回去了。您看看,是不是得在离开之前,将掌柜们说的那个商队的事情定下来?”
这眼看着要入夏了,江南那边的生意也要好起来了。
管事们已经来上京城数日,要是在耽搁下去,怕是要耽误生意了。
六姑娘:“你说的是。你去找初七,将咱们要找商队的事情,告诉他。然后让那些从战场上褪下来的士兵,都送去商队。月例吗,每人五两银子吧。”
玉奴:“姑娘,五两银子是不是有点多?”
一个轻手利脚的跑堂小二,一个月才有三两银子。
就算是身体健康的士兵,也见不得用这么多银子吧?
六姑娘:“他们从战场上回来之后,既没有一技之长,又要养家糊口,日子过的比较难。我们能帮一把是一把。”
玉奴应了一声:“是。”
六姑娘还要和玉奴说话,外间就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六姑娘看了一眼玉奴,玉奴点了下头,转身去了外间。
没过一会儿,玉奴就回来了,“是各房的太太和姨娘,还有各位姑娘们来看太太了。”
满满登登地沾满了一屋子。
六姑娘扶着玉奴的手,慢吞吞地去了外间。
还在说话的人群忽然就安静了下来,齐齐地给六姑娘福了福身子:“六姑娘。”
六姑娘一一还礼,“婶婶好,”她指着旁边的椅子,“各位婶婶,请坐。”
坐在六姑娘对面的二太太,先开口,问了句:“小六,你母亲如何了?”说着,她擦了擦眼睛,“真是的,怎么大嫂好好的,就忽然病重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