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母亲进宫后由于年岁还小,便与当时的太子,也就是现在的圣上一同在国子监授课。两人除了睡觉外,大多数时候都在一起,随着年岁增长,太子竟对你母亲暗生情愫。”
“在你母亲十四岁那年,他将皇后赐给未来太子妃的凤簪送给了你母亲,这事被皇后知晓,为了断绝太子心思,皇后去求圣上将你母亲送到了城郊的皇家别庄。”
“你母亲在别庄一待就是五年,直到她遇到了去别庄养病的凌王……”
故事很长很长,长到天见黑柳絮才说完。
一直萦绕在沈宁心头的云雾随着她的讲述慢慢散去。
所有的疑惑也都得到了合理解释。
马车走走停停半月才到青州。
期间李玄奕时不时就会找沈宁说上两句话。
两人关系倒比一开始要和谐许多。
只是沈宁对他态度还是不咸不淡。
到青州闵阳这日天色已晚,沈宁决定翌日再去菩提寺。
翌日在客栈醒来。
沈宁一开窗便发现初雪已至。
雪花纷扬,似万千梨花同时绽放,簌簌而落。
整个闵阳城都因这场雪变得唯美起来。
沈宁和柳絮梳洗下楼时,李玄奕一袭紫袍、外罩一件紫狐大氅早已候在马车旁。
望着他上了年纪依旧俊挺的五官轮廓,沈宁忽的思绪万千。
从柳絮口中知道她娘和凌王相知相恋的事后,她其实也挺理解她娘的。
毕竟遇上一个容貌出众又性情温和的男子,估计没几个正值妙龄的女子能受得住诱惑的。
意识到自己想偏了,她忙拉回思绪上前行礼。
李玄奕起初说了几次让她不用行礼,她全然当做没听见,后面他就不再强求了。
马车在菩提寺大门前停下。
此时雪越下越大,如鹅毛,似棉絮。
毫无节制地倾洒向大地,将整座菩提寺都裹进了它的怀抱之中。
李玄奕是菩提寺的常客,他一来便有小沙弥认出了他。
看到他身旁的沈宁,小沙弥朝敲木鱼的另一名小和尚高喊:“景清,你看谁来了?”
正捻着佛珠敲木鱼、眉清目秀的小和尚扭头看来,就见沈宁笑着朝他打招呼。
他眉眼微弯放下木鱼槌走过去:“沈施主,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沈宁微颔首:“上次一别有两年了吧。”
景清双手合十,抿唇淡笑:“确实两年了,还以为沈施主不会再来了。”
“岂会,我母亲安葬在贵寺,我只要还活着,就一定会来的。这两年劳烦你照看我母亲坟塚了。”
周遭香客来往,看似喧闹,实则很安静。
景清客套道:“哪里的话,沈施主在我们寺里捐的香油钱救了很多人,这都是贫僧应该做的。”
他对着几人颔首:“想必你们都是来看望璃月夫人的吧,贫僧这就带你们过去,请随贫僧来。”
跟着他从大殿侧门而入,几人一路信步至后山林中。
雪花纷飞落在肩头发间,寒冷的风剐蹭着几人的脸。
李玄奕看到写着“沈璃月之墓”的墓碑时只觉双腿如灌了铅一样重。
沈宁上完香拉着柳絮退到了一旁。
“柳姨,我有点事要离开一会儿,这儿就交给你了。”她担心凌王情绪失控,让柳絮留在这儿照看一二。
拍拍她手,柳絮给了她一个安心眼神:“去吧。”
沈宁看向景清,对方触及她目光双手合十跟着她离去。
到了招待香客的禅院,景清为沈宁倒茶,立马换了口吻:“沈姐姐,这次你打算待多久?”
两人相识多年,私底下都是以姐弟的模式相处。
浅呷了一口茶,沈宁顿感心肝脾都暖了起来:“大概要十日,将柳姨安顿好我就离开。”
景清有些意外:“安顿柳施主?意思是你不留下吗?”
沈宁摇摇头,发丝被风吹到唇边,她抬手捋了捋:“我有事还没解决,等了了就回来,以后都不走了。”
景清若有所思点点头。
“对了,两年前我交给你保管的东西呢?”沈宁兀的问。
他挠挠光秃秃的后脑勺:“你现在就要吗?”
“现在就要。”
“好,我去给你拿。”景清说罢转身去了,过了半盏茶功夫才抱着一个小匣子折返:“沈姐姐,东西在里面,我没有动过,也没让别人动过。”
沈宁此次送柳絮回来其实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取两年前放在景清这儿的账本跟名册。
账本记的是这些年各地官员贿赂李尘璟的每一笔银子。
名册自然就是和李尘璟狼狈为奸的官员名单了。
太子当初拿到的名单只是各州县的小官员,她手上名册上的可都是重量级人物。
可惜李尘璟太心急了,账本和名册她还没来得及转交给他,他就对她起了杀心。
有账本和名册在手。
这一局,她定要李尘璟再也翻不了身。
带上东西在前殿又等了小半个时辰,沈宁才看到李玄奕一脸神伤在夜阑搀扶下而来。
柳絮走在两人前面,看到沈宁身影后快步上前,压低声音道:“阿宁,你走的时候可一定得把凌王劝回京城。”
沈宁看了眼李玄奕,发现他衣袍都湿了,纤秾的眉微拧,狐疑问:“发生什么事了?”
柳絮气的双手叉腰骂骂咧咧:“要不是我拦着,他差点把你娘坟扒了!都跟他说了你娘都死十多年了,他就是不信,若非顾及身份,我真想踹他两脚。”
“都一把年纪了,还是那么固执。就刚刚出来的时候,他抱着你娘墓碑不放,还说会留下一直陪着你娘。我是真怕他留下把你娘从坟里扒出来,所以你走的时候一定要把人带回去,我可不想每天还要防着他。”
沈宁:“……”
这确实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她忽然想到两年前她诈死离开后,谢砚卿是不是也这样扒过“她”坟?
冷风吹来,她霎时浑身一激灵,应道:“放心吧柳姨,等他情绪彻底宣泄了就好了。”
回到客栈后,沈宁收到了谢砚卿来信。
回到房间展开信一看,她嘴角甚是无语的扯了扯。
心想这人怎么什么都往上面写。
就不怕被人截信鸽看到了有损他端方持重形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