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砚卿薄然眼睑抬起,音色清越道:“殿下请说。”
“不急,孤有另外一件事想问你。”
李尘霄执黑棋落下后状似无意问他:“你喜欢定远侯府那个庶女?”
谢砚卿眉心一跳,清冷面上不显,语气凝了几分:“殿下何出此言?”
睨了他一眼,李尘霄淡声:“晟渊,从孤还是翊王时你就跟着孤,就算你伪装的再好,也瞒不过孤。”
“你喜欢她。”这一次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她是你两年前“死”的那个夫人?”
谢砚卿置在膝上的手紧了紧,神情如常道:“臣不知殿下在说什么,臣与她并没有任何关系。”
李尘霄冷嗤一声:“没有关系?没有关系她会三天两头往你府上跑?会在你书房一待就是一整晚?会陪着你去益州?会为了救你暴露武功杀了那么多刺客?”
他陡然拔高了音量:“晟渊,骗骗你自己就行了,别把孤当傻子!”
他的暗探也不是吃素的,岂会查不到?
他既说出这话就是提前查过,谢砚卿竟还想瞒他。
难怪先前让他娶萧氏女他不愿意。
还冠冕堂皇说要为他那个“死”了的夫人守一辈子。
合着一直都是在诓骗他。
亏他那么信任他。
还把他当做自己最得力的心腹,他就是这么对他的!
谢砚卿神情霎时一沉,语气冷了下来:“殿下,你派眼线监视我?”
他连自称和尊称都不用了,更让李尘霄笃定他所说的就是事实。
李尘霄自从成了太子,底下的人谁敢这样和他说话。
也就谢砚卿敢!
纵是满腔怒火。
可想到另一件事,他强压下了心中火气。
语气温和道:“晟渊,孤监视你也是为你好,孤早说了那个女人是荣王的人你还不信,她接近你肯定带有目的,你怎么还那么糊涂和她在一起?”
“够了!”谢砚卿腾的一下站起身,白棋顿时散落一地。
他神情冷沉道:“殿下今日传我来就为了这事大可不必再费口舌。我与哪个女子在一起是我的自由,殿下作为储君就该多想想怎么为圣上分忧、为黎民百姓分忧,而不是把心思放在臣的私事上!”
他这话铿锵有力。
饶是李尘霄做了这么久太子也有些被他的气势震慑到了。
“你——”
李尘霄噌一下站起身指着他。
表情几度挣扎后他甩了下袖子,胸膛上下起伏道:“行!以后你的任何事孤都不会再管,你想如何便如何。孤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你必须得保证那个女人不再为荣王办事!”
谢砚卿没料到他不仅没大发雷霆,还不拦着他和沈宁在一起了。
前后转变这么大,让他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墨眸凝着李尘霄,他半晌后出声:“殿下意思是不再阻我娶沈宁?”
李尘霄深叹息一声,似无可奈何道:“孤还能怎么办?你我利益一体,孤可不想失去你这个助力。不过是一个女子而已,你想娶便娶吧,等回头孤帮你在母后面前说说话,让她去求父皇给你们赐婚。”
谢砚卿眉宇微拧,根本不信他会这么好心。
见他这副表情,李尘霄气的掀袍坐下,眼眸微眯:“你不信孤?”
点漆眸子微敛,谢砚卿垂首揖了一礼:“臣不敢。”
“行了,别让旁的事影响你我感情,坐吧。”他施施然抬手。
谢砚卿刚坐下,宫人便上前火速将棋子全部捡起放回棋盒中。
“半个月后就是父皇寿诞,孤叫你来是想让你帮孤想想该送他一份什么寿礼为好。”
方才棋局被打乱,两人又重新落子。
“圣上身在高位,世上奇珍异宝都见过、珍馐佳肴都吃过,殿下送的礼只要体现心意即可。”
谢砚卿这话说的中肯,李尘霄很是满意的点点头,眼底划过一抹暗色:“那你说孤要送什么礼才能体现心意?”
凝思须臾,谢砚卿薄唇轻启:“殿下可让人去打听一下圣上喜好,看看圣上喜欢什么,投其所好就是。”
他对送礼没什么经验。
李尘霄问他算是问错人了。
李尘霄看到自己的黑棋被围,眉心微凝,指尖捻着的棋始终落不下去。
少顷,他将棋子往棋盘上一丢摆摆手:“罢了,不下了,孤这棋艺始终没什么长进,怎么下都下不过你。”
宫人端了清水来,他净手后接过帕子拭干水珠,唇角扬起细小弧度:“你回去吧,孤已经想到要给父皇送什么礼了。”
谢砚卿本也不欲和他多擀旋,闻言起身:“臣告退。”
李尘霄挥挥手,他信步离去。
—
青州闵阳。
沈宁挑挑选选两日才为柳絮选了一处清幽雅致的小院。
院子离菩提寺一刻钟步行路程,方便她去看望沈璃月。
定下后沈宁又陪她陆续添置了一些需要的物什,顺便物色一名丫鬟照顾她起居。
两人刚出门就在街头碰上了李玄奕马车。
阑夜扶着李玄奕下了马车。
两日不见,人倒是看起来没那么颓废了。
“阿宁,听说你要挑名丫鬟照顾你柳姨,我就让阑夜选了两名来,你看看合不合适?”他话音落,跟在马车旁的两名丫鬟走上前来。
“奴婢秋叶\/秋露见过小小姐。”
两人背脊挺直,身上透着股利落劲儿,看起来像是习武之人。
“她们二人都是凌王府培养的暗卫,先前送阿瑶来闵阳就未回去,刚好你需要,我就把人调过来了。”末了他道:“她们身家底子清白,以后只听命于你们二人的话。”
沈宁犹豫了下,看向柳絮:“柳姨,你觉得呢?”
“我都听你的。”柳絮把所有权交给她。
沈宁静默了一会儿后拒绝了:“你把人带回去吧,照顾柳姨的人我自己解决。”
李玄奕目光黯淡下去,叹了口气:“阿宁,你何必与我如此客套。哪怕你不认我这个父亲,我也想将这些年对你的亏欠补上。”
沈宁嗓音淡淡:“不必了,这些年我都当自己没有父亲。于我而言你也不过是突然出现在我生命里,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而已,我不需要你任何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