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我刚刚是不是像变了一个人?”
江淮柚轻声询问。
[小九:是的,宿主。]
江淮柚沉默一瞬,柔软的白色毛巾被随手搭在洗手台边。
她走出卫生间,凉水的冷静作用也达到了。
她重重按压一下太阳穴,嘴角向下。
精神分裂症对她来说并不陌生,年少时看过医生、准时吃药,这些年来甚少发作,几乎让她以为自己不是别人眼中的怪胎。
拿起手机,第一次想把全部真相告知林清辞。
可...她自己都厌恶自己的过去,别人又怎么会同情?
休息一下,江淮柚放下手机,“算了,去天台吹吹风吧。”
开关门声混杂着若有似无的哭腔,一齐消散在风中。
“...”
——
4月的华北,冷空气悄悄作祟。
北风毫不留情将叶子吹落,呼啦啦地在墙面破碎。
江淮柚跨坐在栅栏门边,手中捏着从冰箱里拿的米酒。
铝合金易拉罐也像行人般畏惧冷意,瓶身泛起小水珠。
江淮柚微微仰头喝了一小口。
冰凉感入喉。
低度数的甜米酒味道不错,可江淮柚并无细细品味,只是不停地灌酒入喉中。
网络传言、询问系统、病情发作、林清辞的接近......
每一个都让她心绪不宁,香甜可口的米酒在这时也只是发泄的引口。
更别提好心情了。
江淮柚喝一口酒,然后咳嗽一下。
如此循环往复几分钟。
江淮柚喜提泛泪的双眼和红红的鼻尖。
她两辈子就没喝过酒。
低度数米酒灌下,口腔里只有甜意,少有酒精味。
不适感只好让江淮柚放下了易拉罐。
“星星离我们有多远呢?嗯...或许是十亿光年也说不定。”
江淮柚弯曲手臂,仰头静静地看着天空。
今夜的乌云似乎格外厚实,天幕上只偶尔有几繁星闪烁。
孤零零的,闪亮亮的。
小九以为宿主在和自己说话。
它好奇地瞧瞧星空。
是它不曾见过的景象。
[小九:宿主,或许吧。]
江淮柚笑笑,拿起米酒抿了一口。
春夜喜雨夜爱风,微风飘扶她的脸庞,黑发缠连她的藕颈。
江淮柚嘴唇翘起弧度,眼底水池蕴藏几点淡淡的哀愁。
她喃喃自语,“人为杜撰的苦难还算苦难吗?”
夜晚的城市格外漂亮,各色霓虹灯亮起。
行人、车辆熙熙攘攘,每个人都在为生活奔波,无人在意悄悄挂起的月亮。
小九被问的哑口,沉默良久,干脆和宿主一起看星星。
一人一统都静悄悄的。
夜还很长。
——
夜晚九点十四分。
卧室的键盘敲击声依旧响起,林清辞指尖穿梭于方块按键,数次因为心思混乱而重新反复修改。
错误常常令人感到无端烦躁,可惜饭碗从不给予人优待。
靠近线上会议的尾声,几位娱乐公司高管投票裁决。
6比2。
决议通过。
林清辞随意一瞥,其余开会人员身体一僵,眼神专注看着资料。
没有人敢抬眼对上林清辞这个活阎王的视线。
由八个人组成的会议,只有林清辞这边不停歇的敲击声。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各位人精全部噤声。
没有人敢当出头鸟。
一时半会儿,倒像是林清辞一人的独角戏。
“各位,想必应该都知道公司秦总的下场吧。”林清辞停止敲击,语气漫不经心,“在座的各位都是父亲那一辈的老人。”
林清辞停下,嘴角勾起弧度,指尖轻轻敲打着桌边。
咚咚...一下又一下,轻缓极了。
林清辞是其中最小的,但,没有一个人会擅自插嘴。
除非他想养老了。
有两个富态的中年人眼神一顿,掺杂几丝白发的鬓角密密渗出虚汗。
“我呢,也不会亏待各位。”
林清辞语气和蔼可亲,似是关切,“好好休息啊,可别累垮了身体。”
看似关怀,实则警告。
众人点点头。
林清辞轻叹一口气,“前秦总是公司不可多得的人才,可惜年纪轻轻就走上了犯罪的不归路。”
“真是不解。”
前秦总是被“好心人”匿名举报,然后林清辞“大义灭亲”把人送进去了。
“......”
“好了,散会,希望公司明天会更好。”
众人连连点头称是。
会议结束,林清辞嗤笑一声,摘下眼镜。
金丝边眼镜被搁置在电脑边。
平时只有办公时她才会戴眼镜。
林清辞后背微倾,仰靠在软椅上。
功能性电竞多用椅托起身体,整个陷入柔软舒适之中。
林清辞微微眯眼,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指节摸上手机,她点开信息。
绿色信息后,没了下文。
没回?
在忙么?
林清辞借力休息一下,拿起自己私人手机,给张松发去一条消息:
[张导,电子产品我不还了,有用。]
“不回我?”
林清辞轻轻笑了一下,直起腰,站起身,“没关系,我去找你不就行了。”
她懒懒地伸展腰身,桑蚕丝质地的纯黑色衬衫轻微上移。
隐约可见紧实地马甲线,白皙又有力。
林清辞确定要找江淮柚,瞧瞧自己的装扮,轻轻勾唇。
她把衬衫最上面一颗的扣子解开,脖颈一直到锁骨,像远山含黛的山水画。
整个人看上去气质十分优雅清冷。
——
“扣扣扣...”
没有回应。
林清辞停顿一下,再次轻轻扣下,“扣扣扣。”
预想中笑容满面的女孩没有来开门。
四楼走廊回荡着敲门声。
没人?
现在没有直播,林清辞思考着江淮柚下午说的话。
她心里像塞了一块。
甜,但是堵得慌。
[林清辞:爱我?]
她心中默念。
“是不是...”
林清辞终于开口说话,低低的声音伴着夜色厚重的暗哑,却沾染几分失落:
“你后悔了?”
话未说完嘴巴就自动为她辩解,“说不定她饿了,在厨房吃夜宵。”
莫名的行为一开始只是让林清辞微微一愣,但话音落下,而自己的话语似是犹在耳畔。
没有人回答她,随之而来的是一股算不上清白的羞意。
林清辞迟迟不动,像定身而立的白杨,在寂静的楼层独自一人站立。
某种情绪燃烧,耳廓染红。
是不是冷冷夜风作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