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继续在临安城闲逛,直到日落时分,才走回知县府邸。
知县夫妇二人早已备好了晚膳,见沈时鸢和燕冥轩并肩而来,知县夫人忙起身相迎,热情地招呼二人入座。
吃到一半,燕冥轩放下筷子,开口道:“知县大人,此次前来,还有一事相告。不日后,本宫与太子妃便要启程回京了。”
知县夫妇皆是一愣。
知县率先放下筷子,疑惑道:“殿下,为何走得如此匆忙,可是京城出了什么要紧事?”
知县夫人也在一旁附和,“是啊,殿下和太子妃好不容易来一趟临安,不如多留几日,也好让我们略尽地主之谊。”
燕冥轩解释道:“京城的确有些要事需要处理,耽搁不得。况且,如今瘟疫已除,临安城也恢复了往日的繁华,本宫也该回去了。”
知县面露惋惜之色,却也理解地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下官也不便强,殿下放心,下官会全力协助殿下准备回京事宜。”
知县夫人轻叹一声,“此次一别,不知何年才能再见——”
沈时鸢温婉一笑,柔声安慰道:“夫人不必伤感,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有缘自会再相见。”
知县夫人神色稍缓。
晚膳结束后,沈时鸢和燕冥轩各自回到客房。
沈时鸢沐浴更衣后,便开始收拾行李。
而燕冥轩则坐在桌案前,提笔写着折子,将临安城瘟疫的情况,以及知县和百姓们的付出,事无巨细地记录下来,并请求皇上对知县以及参与抗疫的官员和百姓给予嘉奖。
写完最后一个字,他搁下笔,唤来月峰,“将此折子加急送往京城。”
月峰双手接过,正欲转身离去,却被燕冥轩叫住。
“慢着。”
月峰顿住脚步,回身恭立。
“此折子,需亲手交到父皇手中,切记。”燕冥轩语气加重,“旁人问起,也绝不可提及折子内容二字。”
月峰郑重地点了点头,“属下明白。”
燕冥轩望着月峰远去的背影,眸色深沉。
京城,怕是又要上演一出好戏了。
几日后清晨,马车已经备好,停在知县府门前。
沈时鸢和燕冥轩与知县夫妇道别。
知县拱手道:“恭送太子殿下,太子妃一路平安。”
知县夫人一脸不舍的拉着沈时鸢的手,眼中泛着泪光。
“太子妃娘娘,这一路山高水长,你多保重。”
她从袖中掏出一个绣工精致的包裹递给沈时鸢,“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一些临安特产,希望您能喜欢。”
沈时鸢接过包裹,微微一笑,“有劳夫人费心了。”
与知县夫妇道别后,沈时鸢和燕冥轩登上马车。
街道两旁聚满了百姓,黑压压一片,人头攒动。
他们手中拿着各色干粮,有粗糙的窝窝头,有白面馒头,甚至还有几块用油纸包着的糕点。
沈时鸢眼眶微微有些湿润。
她探出头,向百姓们挥手告别,“多谢乡亲们,诸位珍重。”
百姓们挥舞着手中的干粮,齐声高呼,“恭送太子殿下!恭送太子妃娘娘!”
马车渐行渐远,临安城的轮廓逐渐模糊。
沈时鸢望着窗外的景色,恍如隔梦。
燕冥轩见她望着窗外出神,眉宇间似有淡淡的愁绪,以为她是不舍临安城的百姓,沉声道:“若是舍不得,日后有机会,本宫再陪你前来。”
沈时鸢转头看向他,轻轻摇了摇头。
“并非不舍,只是感慨罢了。”
燕冥轩沉默了片刻。
这趟临安之行,于他而言,也是一场生死考验。
若不是沈时鸢医术高超,恐怕他早已命丧黄泉,更遑论夺回太子之位,扳倒三皇子了。
马车内,两人陷入短暂的沉默。
飞鸽传书,快马加鞭。
燕冥轩的折子比预期的还要快,率先抵达了京城,落入皇帝手中。
消息传到三皇子燕九晁耳中时,他正漫不经心地修剪着盆栽,手中的小巧银剪“咔嚓”一声,连带着枝条一同断裂。
“立刻去拦截!”
然而,终究是晚了一步。
心腹满头大汗地来报,“殿下,来不及了,折子已经送入宫中……”
燕九晁脸色阴沉,一把将手中的盆栽扫落在地,冷声问道:“可知折子内容?”
心腹惶恐地摇头。
“属下不知,那折子是加急送往御书房的,根本无从探知。”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据来报,送折子之人神色低迷,恐其中真有大事发生。”
燕九晁脸色阴郁。
莫不是燕冥轩真的出事了?
若真如此,那便说明之前眼线上报的消息无误,他大可不必如此惊慌。
燕九晁的内心稍稍安定下来。
但仅仅是稍稍。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还是想知道那折子上究竟写了什么。
燕九晁果断下令,“备车,本皇子要进宫!”
心腹迅速退下安排。
与此同时,皇宫内。
皇上正与皇后下棋。
皇上兴致正浓,时不时发出两声轻笑。
燕冥轩从临安城八百里加急送来的折子,孤零零地躺在御案一角,不曾被他翻阅一眼。
皇后执白子,落子谨慎,抬眸瞥了一眼那份折子,又看了看皇帝,提醒道:“皇上,国事为重,还是先看看太子送来的折子吧。”
皇帝不以为意地摆摆手,笑呵呵道:“有什么好看的?临安城瘟疫严重,太子定是解决不了,写折子来求救了。”
皇后故作劝说:“太子毕竟年轻,若真有难处,皇上还是施以援手为好。”
皇帝却嗤笑一声。
“连这种小事都处理不好,就枉费朕对他的信任!”
他捻着手中的黑子,一下一下敲击着棋盘边缘,发出清脆的声响,“若是此次他无法解决瘟疫之事,这太子之位也无需再坐着!”
皇后眼底发笑,依旧柔声劝道:“太子年轻气盛,一时做不好亦是常理,还望皇上莫要因此便否定了太子。”
皇帝语气不屑。
“他若真有本事,便不会写折子求人!”
“这瘟疫来势汹汹,想必太子已然尽力,只是这天灾难测,人力有时而穷,还望皇上体谅其中难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