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观甩了甩手里的大洋,眼镜后的眼睛闪着精光。
不枉费自己装纯情骗那傻女人。
那女人心眼实,长得也不错,工作也稳定,甚至能帮自己出名,其实还算是不错的结婚对象。
可惜的是,她父母都死了,没人能帮衬他们了。
而且蔡观总觉得,以自己的条件,还能找到更好的,这才迟迟不肯开口说要确认关系。
“要是她能赚得再多点,或者是个富贵人家的小姐就好了。”蔡观这样想着,推开了家里的大门。
听见推门声响起,一个老人从屋子里疾步走出:“你还回来干什么!你个不孝子!我跟你妈都不想看到你!你滚出去!”
“臭老头,这是我家,我不回来还能去哪儿?你们俩老不死的赶紧去死,这房子迟早是我的!”蔡观现在的形象和在楚文昭面前完全不同。
老人捂着心口,呼呼喘气:“作孽啊!作孽啊!我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畜生啊!”
“我呸,我是畜生你们是什么东西?”蔡观毫无形象地翻了个白眼,迈着步子进了另一间卧室,一副滚刀肉的模样。
屋内传来虚弱的声音:“老头子……”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瘫痪在床,顺着眼角流下两行浊泪。
老人赶紧进屋,抓着自己老伴的手:“老婆子啊……我对不起列祖列宗啊!”
“老头子,管不住他,就随他去吧。反正我们也没几天好活了。”老太太声音哽咽,但很坚定。
两个老人在夜里互相依偎着默默垂泪。
从第一次稿子被拒,楚文昭站出来的时候,蔡观就看出来了,楚文昭是个心软的傻女人。
让楚文昭对自己动心没有花费太长时间、太多精力。
他从大学被学校退学之后,一直没做过什么活,都是在街上和那群不着四六的人一起混日子。
退学原因是骚扰女同学。
偶然间听人说,写稿能投到报社,如果过稿还能有一笔稿费收入。
蔡观想起自己之前的文学成绩也是中等偏上的,便起了心思。
怎料报社的选稿条件和在学校内的文章高分条件完全不同,他努力压抑着内心的火气,打算放弃这个想法,谁知竟有女人主动凑上前来,教他改稿。
蔡观从小就和自己的父母不一样,调皮捣蛋就算了,还没什么善恶之心。
也许是老来得子,老两口心疼孩子,并未多加管束,导致蔡观完全长歪了。
拿着稿子回到家的蔡观迅速有了个计划。
他约了楚文昭几次,不是约路边的亭子就是约不要钱的路边戏场子,主要是不愿意在楚文昭身上花钱。
可这傻女人非但没有觉得蔡观不真诚,反而开始同情他。
这不,这次回来拿到的稿费,远比报社开给他的要多,因为楚文昭用自己的私房钱补贴了他。
蔡观本想骗点小钱就撤,因此从未明确提出过要和楚文昭谈恋爱或者结婚。
但也没拒绝过楚文昭的亲近。
这就是网友们常说的三不原则: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
当然这中间还有个原因,那就是蔡观抱着“万一哪天一个富家千金看上我了呢”的想法。
万一发生这样的情况,自己也好理直气壮说自己还是单身。
从此之后的一年多,蔡观经常用各种理由找楚文昭要钱,甚至连自己生病母亲都利用,可他拿到钱从未给自己的母亲治病,相反,他还抢夺家里两位老人攒的傍身的钱。
因为战乱再次乱起来之后,蔡观靠着从楚文昭那里骗来的钱,又不用应付楚文昭,过了好几个月的自在日子。
在此期间,他还真认识了一个富家千金。
他在戏园里眯着眼睛听那些听不懂的戏曲的时候,一个被好几个保镖护着的小姐款步而来,进了包厢。
他眼睛都直了,脑子转的飞快,想尽办法想去接近那个富家千金,没想到千金差人来请他去了包厢。
进了包厢,千金的声音像黄鹂鸟一样清脆,问他会不会抽烟。
看着千金手里精致的烟斗,蔡观自然察言观色,忙不迭点头说会。
那是蔡观第一次接触大烟。
蔡观和千金厮混在了一起。
蔡观长了一副好皮囊,毕竟他的母亲年轻的时候也是县里有名的美人,一年到头上门的媒婆从不间断,快把她家门槛都踏破了。
几个月的时间,蔡观就已经完全离不开大烟了。
可千金也不是日日都来找他,他烟瘾犯了的时候,就去街头巷尾鬼混,有时候也能讨到一点。
实在没办法的时候,蔡观想起了那个傻女人楚文昭。
正好这时候战争的形势缓了一些,楚文昭来找他了。
他想起浪荡的富家千金和抽了大烟后两个人云雨时的快乐,忍不住开始用淫邪的目光打量楚文昭。
可楚文昭还是以前的那个楚文昭,她冷静自持,从不做出格的事情。
他知道楚文昭不会同意,便耐着性子跟楚文昭又演了几次戏。
然后他想了个狠毒的主意。
他无法接受楚文昭冰清玉洁的干净模样,他要将干净的楚文昭拉下泥潭,要看她挣扎,要看她祈求,看她配不上自己的模样。
他还要用这样的借口威胁她,威胁她拿出所有积蓄给自己。
蔡观美美地做着梦,美美地计划着拿到钱之后要怎么潇洒。
可他没想到,楚文昭真的如她所表现的那样刚烈不屈,竟然愿意以死求清白。
那个醉汉只是他花了一点点吃喝和钱财就叫来的人,无足轻重。
但在那一刻,蔡观的思维无比清晰,他不想留下任何隐患。
楚文昭没就没了,反正自己也没打算娶她,只是可惜少了个钱罐子。
他带着身后的两个混混,将楚文昭的尸体抛下了因为战乱废弃的废墟里的枯井,和那个妄图侵犯她的醉汉扔在一起。
楚文昭没有亲人,也没有人为她的失踪奔走。
她就那么在枯井里徘徊了三天,直到阴差到来。
可楚文昭的怨气太大了,竟然在押送途中挣脱了阴差的束缚,逃走了。
此后多年,楚文昭变成了孤魂野鬼,到处飘荡。
她浑浑噩噩,只记得自己要报仇。
富家千金和蔡观厮混了没两年就腻了,蔡观因为抽大烟已经瘦得不成人形,富家千金看不上他的那副样子,出去找了别的男人。
蔡观像条狗一样被人扔了出来。
但现在的他,早已离不开大烟。
走投无路的时候,蔡观拿着菜刀冲进了富家千金和其他男人厮混的戏园包厢,可千金周围总有保镖。
蔡观被人打了一顿,丢了出去,他身体本就弱,倒在地上很久爬不起来。
他缩在巷子里,天上下起大雨,已经很冷了,他神志不清地缩在角落,父母的房子早就在没有大烟抽的时候被他卖掉了,父母那么大年纪,母亲还瘫痪,被人赶出住了大半辈子的房子。
现在,蔡观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他无处可去,无人可找,像没人要的垃圾一样缩在角落。
楚文昭就是这时候找到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