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古道。
乔婉娩内伤极重,神思倦怠,不免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眼前迷离起来。
这一辆马车是临时租来的,简陋得很,车壁上没有什么装饰,而且一路多崎岖,走得很是摇摇晃晃。
她倚在李相夷的怀里,感受到一股热流自后心缓缓淌过四肢百骸,暖洋洋的很是舒服,心知他又在用“扬州慢”为她疗伤,想要说些什么,就听到他在耳边呢喃:“安心睡吧,阿娩,还要赶好几天路呢,其他事都交给我。”
于是,她轻轻“嗯”了一声,便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过了很久。
李相夷看了眼在怀里睡得正香的一大一小,才闭了闭眼,似有所思。
“你又想到什么了?”乔婉娩不知何时已醒来,正半睁着眼看向他,“可是与石水相关?”
李相夷默然半晌,才低声道:“她分明有事瞒着,会是什么事呢?”
“你是不是已经猜到了?”乔婉娩伸手抚了抚他的脸颊,这几日奔波劳碌,连新年都没好好过,他实在又清瘦了不少。
“是。”他只这么简单地说了一个字。
乔婉娩也沉默起来,她心中也隐约猜测到石水所要瞒着的事或许是什么,她见到李相夷的小动作太多,犹豫的时候也太多了些,以及……上来就关怀李相夷的身体,却又急急忙忙地转移了话题……
若非知晓下毒之事,她又何必如此反常?
可是李相夷几次给了机会,她却并不接话……
难道,她真的也参与了下毒之事,不对,不像……但,她至少知情!
既是知情,她为何什么也不愿说?
关于李相夷东海坠海失踪一事,江湖上说法纷呈,猜测极多,但是……从未听说过佛彼白石在这里面做了什么手脚的手法,倒是这几日关于肖紫衿的流言也多了起来。
也许,她的心里动摇了一下,肖紫衿……与下毒一事,无关?
而,佛彼白石,才是隐于迷雾之后的凶手?
乔婉娩心下一亮,抓住了李相夷的胳膊,眨了眨眼:“相夷,你觉得,会是谁?”
“彼丘。”李相夷回答得很是干脆,“待我把你们带到江亭那里以后,我就去百川院核查。”
当年东海一战前后发生了诸多的事情,李相夷很少向她提及。
除却那避无可避的浑身伤口而不得不简单说明的,被金鸳盟一船高手围杀的局面,以及那至今仍在不时引发痛楚的碧茶之毒,乔婉娩对那场大战所知甚少,或者可以说,她简直是一无所知。
李相夷在东海之滨拖着重伤之躯往回走的路上,倒是闭上眼就见当时情景历历在目——淋漓鲜血,闪着寒光的刀剑,还有无数的火光,以及说不清的讥嘲之声……那苦苦支撑的一日一夜,他战至碧茶彻底毒发,少师终于失落,而这一切不过是因为仅仅一盏茶水。
不错,在赶到东海之滨的最后一日一夜,还有孤身赴战之后,这加起来的两日两夜之内,他所有入口的不过是一盏接风茶……
他出门在外,若有云彼丘随行,全程由其负责饮食。以“美诸葛”的能力,谁能绕过他下毒,更何况,普通的毒物对身怀“扬州慢”的他根本不起作用。
所以,就对他下了最剧烈的毒么?
李相夷闭上了眼,尽力不让那一丝痛苦从眼中流露:“从前在四顾门的时候,我与他最相亲厚,可是,他却选择让我恨他……”
而其他人,知情之后,也选择了隐瞒。
他亲了亲了乔婉娩的额角,喃喃道:“阿娩,我去和他们道个别,就来找你们。”
至于如何道别,自然是以耳熟能详的李相夷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