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白这一嗓子喊得清脆而又嘹亮,这透彻的声音在空旷的夜空中传的清晰而又遥远。
尽管这片谷地中只有六姑娘和沈白二人,但谷地外侧还有沈白手下的人在听着呢。
想到这处,六姑娘终于停下脚步,扭头放声回应道:“我与沈大人素昧平生、无冤无仇,沈大人何必这般陷害我?”
两道声音随着夜风在山谷里游荡了许久,叫周遭的人都听清楚之后,又飘飘悠悠地散到其他地方去了。
不远处,听到模糊人声的五姑娘险些再次吓破了胆。她听不清这声音说的是什么,也不敢探头出去瞧一眼,她的心里只记着方才五姑娘的叮嘱,正抱头缩在一处隐蔽的山洞中藏身。
更远处,已经搜索一轮却一无所获的几路人马按照事前的约定又回到岔路口前碰头。这三组人找的很是艰难,尽管已经找遍了途中所有可能藏人的角落,却始终的,没找到另外两位付姑娘得到声音。
他们三路人马的徒劳无功是有原因的。
七姑娘带领的那支队伍,在半途中被沈白的人故意引导错了方向;霍斐然那支则是估算错了距离,以为付家姑娘不会跑那么远,在距离五姑娘一里之外时错误地掉了头;第三支队伍是回来最快的,他们如同刚开始的五姑娘一样,没跑多远就又原地兜了回来,仿佛是遇见了鬼打墙。
找不到付家姑娘的这个念头使得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焦躁。七姑娘忧心不已,毕竟她的姐姐们都身娇体弱,在这深山之中多待一会儿便会多一分的风险。霍斐然则是满心愧疚,觉得自己辜负所托,带着走这么多人手竟然都找不到一个人,若是因为自己这群人办事不力使得付家姑娘们受到危险,那他就真的难辞其咎了!其他的这些都是跟着霍斐然来的,他们是霍斐然的朋友,都是同霍斐然一样具有侠义之心的豪杰。他们向来无往不利,再难再险的委托也都曾圆满完成过,可谁知竟在这么一个简单的寻人的委托里马失前蹄,一时间脸面都要挂不住了。
就在他们集体惆怅之时,这时,那两道模糊的人声又随着夜风隐隐飘来,挑动了场上所有人的心。
习武之人耳聪目明,几乎是同一瞬间,岔路口的所有人都听出了说话之人的方向!
“在右边!”七姑娘激动不已,率先跳起冲到前面,用平生最快的速度朝着来声处飞奔。
霍斐然紧随其后,身后的众人有快有慢,一个接着一个的跟在后面一起飞驰。
声音的来源地离岔路口不算近,但若是用飞奔的速度来估算,也顶多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能到。
等到七姑娘等人赶到之时,沈白与六姑娘已经可以和平的站在一块,似乎已经达成了和解。
一见到人,七姑娘就用力扑了过去,将站在高处的六姑娘扑了个满怀。
六姑娘险些被她扑倒,若不是沈白在身后用扇子悄悄的撑了一把,她们姐妹二人就都要扑到青草地里了。
两个人踉跄了一下才站好,七姑娘由急忙开口道:“六姐姐,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你手上怎么包着帕子?伤到哪里了?”
七姑娘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使得六姑娘没法分心,只得先行安抚着她。
另一边的霍斐然于沈白也正说着话,霍斐然对沈白回复道:“霍斐然有负小阁老所托,没能找到另一位付姑娘的踪影。”
沈白的委托?
六七两位听见这话都忍不住抬头去看他,不明白这事儿又怎么会和沈白扯上关系。
霍斐然和沈白交接了几句,又担忧道:“五姑娘还未找到,我实在是良心难安。劳烦小阁老照应一会儿,我再去方才那条路上寻一寻。”
付六姑娘与付五姑娘是分开跑的,那最左边那条路又容易鬼打墙,因此最有可能的,还是中间的那条路。
七姑娘与他仔细分析了一会儿,确认后又忍不住想要跟上。
这时,霍斐然却制止了她。霍斐然说道:“山路难行,七姑娘方才已经寻了许久,再跟过去恐怕会吃不消。”
七姑娘还要坚持,一个劲儿的说自己能撑住。
霍斐然又接着说:“六姑娘方才受了惊吓,若是将她一个人留在这里,恐怕不太合适。刚好我的这群弟兄们也有些疲累了,七姑娘不妨留在这里,同六姑娘一道先返回马车上,取着食水叫我兄弟们好好歇歇脚。”
七姑娘这才听明白霍斐然话里的另一层含义:六姑娘孤身在外,与沈白孤男寡女的,传出去影响名节。同理,他将自家伙伴留在原地,若顾虑的事情也是同理。
回过味儿来的七姑娘向霍斐然再次谢过,两个人心照不宣地传递了一个眼神,而后她又补充道:“我家五姐姐跑的很快,霍公子若要去寻,可以往远处再寻一段距离。”
霍斐然应声就走,几乎是一眨眼,这人就没了踪迹。
霍斐然留下来的这些人又再度护送着付家姑娘们下了山,沈白和他的人在后面不远不近地坠着,到了能看见马车的距离时又都静悄悄的消失不见。
一大群人的突然消失让七姑娘吓一大跳。她心里毛毛的,忍不住和六姑娘嘀咕道:“小阁老神出鬼没,吓得我心里发毛。”
六姑娘可没发毛,她一想到方才的事就有些压不住心头的怒火,不由得紧皱起眉头,疏离道:“沈大人忠于君主,与朝中所有人都是要避嫌的,自然是不能被人瞧见。”
一旁的七姑娘浑然未觉,还在提出新的问题,“白小阁老怎么会委托霍斐然来帮我们,他和咱家又没什么交情,他来帮忙到底图什么?”
自然是图人了。
六姑娘在心里接话道,表面上却一丝不显,仿佛正在专心地看着脚下。
七姑娘百思不解,又嘀咕着:“不对,白小阁老久居京城,为了避嫌几乎从不出京。如此来说,他又是如何能发现咱们被劫,并且还能联络上霍斐然叫他来救人?”
这个问题真的是一个复杂的问题,复杂到没有当事人的解答,谁也没法想出答案。
六姑娘的思绪被她带偏了过去,思索了半晌也想不出头绪,索性将之抛诸脑后,暂且不提。
另一边,几乎削秃了整座灌木丛的霍斐然终于在一块巨石掩映的山洞中找到了已经睡熟的五姑娘。
霍斐然猛然一顿,看了半晌又无奈的摇头笑道:“也是心大,这么危险的地方也能睡着。”
霍斐然的声音不大,没打算将五姑娘吵醒。可惜人不如天算,他这边声音压的很小,另一边的狼嚎可没有收声的打算。
邹然响起的狼嚎声使得五姑娘突然惊醒。她下意识地想要起身,却又忘了这山洞的高度,一个猛起又磕了头,疼的她忍不住抱头流泪。
见她受伤,霍斐然再也呆不住,一个猛冲挤进山洞,出声询问着:“五姑娘你要不要伤药,我身上带的有。”
正在抱头龇牙的五姑娘冷不丁听见有人出声,吓得浑身抖了一下。她强迫着自己抬头去看,迎面而来的就是一巨硕大的黑影,吓得她险些要发疯。
被吓狠了的五姑娘闭着眼手足乱舞,一边乱叫着“别过来!别过来!”一边使劲儿的往石墙上靠。
霍斐然见状立马蹲下身,稍稍侧过半身叫月光漏进来,待洞内亮堂了几分后,霍斐然又小心地自报家门:“五姑娘,付五姑娘你别怕!我不是坏人,我是霍斐然。你见过我的,还记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