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庄直也不犯倔了,曹天保狠狠瞪了一眼自己的侄子,冲祝余又是一拱手:“那就拜托你仔细验看着些了!”
“应该的。”祝余也客客气气回了礼。
曹天保意味不明地看了看祝余身边的陆卿,一把扯住侄子曹辰丰的衣襟,大步流星往外走。
京兆尹也不敢耽搁,赶紧跟上,经过祝余身边的时候,顺便也冲她拱了拱手。
京兆府的殓尸房当然不会设置在京城里繁华的地方,从大将军府过去的路可不算近,陆卿和祝余一出大将军府,符箓已经将马车停在那里等着了,二人上车后便径直朝殓尸房那边驶去。
这回与他们同行的还有鄢国公府和屹王府的马车,其他应该也会有人跟过去,不过大部分人这会儿已经非常识趣的趁机回避了。
毕竟接下来若是能证明曹辰丰的无辜,到是还好说,若是证明不了,那所有去目睹这一切的人无疑都要变成曹大将军丢人现眼的人证。
这种麻烦还是能有多远躲多远的好。
就连平素最好凑热闹的陆泽这会儿也硬是忍住了,留在大将军府等消息,没有跟着一道过去。
饶是如此,对于殓尸房那种地方来说,这一回的阵仗也着实有些大了,这几辆马车在外头停下来的时候,里头守着殓尸房的衙差全都吓得跑了出来,不知道今日这是个什么情况。
京兆尹率先下了车,赶紧示意那些衙差把庄家小姐的尸首抬到殓尸房的台子上去,方便祝余验看,又张罗人抬了几把椅子出来,放在院子里距离殓尸房远一点的树荫下面。
毕竟鄢国公他们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也不能让他们在太阳底下那么暴晒着。
祝余倒是很快就进入了状态,她今日本就穿着窄袖衣衫,倒也没有太多麻烦,直接从殓尸房的差役手里接过一件素麻罩衣套上,只身一个人进了殓尸房。
陆卿这一次倒是没有跟过去,毕竟庄兰兰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虽说人死如灯灭,但她父亲庄直还活着,总要顾忌一下他的感受。
祝余进了殓尸房,关起门来,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肩颈,这里现在只有她自己,反而自在了许多。
她走到台子跟前,庄兰兰的尸首已经被摆在了上头,由于死得时候未着片缕,这会儿身上也只是用一块布盖住,这会儿把布掀开,尸体的状况便尽收眼底。
庄兰兰虽然说死了已经有五六日之久,但是因为殓尸房温度本就比较低,特别阴冷,再加上庄直叫人买来的大冰块帮忙降温,这会儿看起来浑身上下的皮肤泛着一股子死气沉沉的青灰色,倒是没有明显的溃烂,整体状况还是比较好的。
祝余一眼就看到庄兰兰左胸口上那一处刺目的刀伤,看得出来刀口很深。她将尸首小心翼翼掀起来一些,看了看后背的情况,在后背对应的位置上,也有一处伤口,看起来比前面胸口的那一处要窄一点,通过位置可以推测这是一处贯穿伤。
庄兰兰的身上除了尸斑之外,找不到什么明显的伤痕,十根手指的指甲也完好无损,指尖光洁无伤。
祝余双手插入庄兰兰披散的发丝当中,细细摸着她的颅骨,从前额到后脑,不敢有一点遗漏,发现庄兰兰的颅骨完好,既无血痂也无内外伤。
她又到门口取来京兆府的仵作事先备好的葱、椒、白梅等物,将庄兰兰浑身上下仔细擦拭了一遍,每一处都仔细查看过。
一番折腾下来,庄兰兰的身上依旧没有任何其他伤痕显现出来,祝余借此确定,她应该就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人从面前一刀贯穿胸口,直透后背。
这一刀可以说是十分干脆,没有半点的拖泥带水,也同样没有给庄兰兰一点防备和躲闪的机会。
估计这可怜的姑娘还没等回过神来,名字就已经被阎王爷从生字簿上勾掉了。
祝余先验了那庄兰兰的下面,然后又拿捏着力道,一路从她的心门拍打轻按,按压到肚脐附近。
庄兰兰的小腹有明显的坚硬感,与身体其他部分的触感完全不同。
祝余心中有了判断,又将庄兰兰里里外外都检查过之后,注意力再一次落在了胸口的刀伤处。
那伤口乍看起来平平无奇,就是一把利刃穿透皮肉留下的创口,可是凑近了仔细看却又有些反常的地方。
那伤口大概有两寸多宽,伤口中间的那两寸宽的皮肉微微向中间卷缩,创口处的颜色也比较深,呈现出暗红色。
而在刀口两侧的皮肉却并没有卷缩的痕迹,露出来的创口也透着一种惨白色。
祝余又重新看了看庄兰兰背后的伤口,记下来伤口的长度。
背后的伤口倒是从头到尾都有皮肉卷缩的情况,颜色也是始终如一的。
祝余蹙眉思索,很快眉头就重新舒展开来。
她将庄兰兰重新用布单盖起来,打开殓尸房的门,外头陆卿已经安排了人准备好了炭火和醋,只等着祝余出来。
祝余依着规矩跨过泼了醋的火盆,被那酸溜溜的热气熏过之后,才来到陆卿身旁。
她正要对陆卿开口,见陆卿冲曹天保那边使了个眼色,便心领神会,越过陆卿直接走到曹天保面前,对他说:“大将军,我已经将那女子的尸首眼看仔细。
这名女子是被人一刀取了性命,刀伤贯穿胸口,力道很足,出刀利落。
在被人杀害之前,她与人有过行房,并且根据我初步的查验,死之前应当是怀有身孕,应该已经有两三个月了。”
曹天保有些吃惊,立刻看向跪在一旁的曹辰丰。
曹辰丰原本已经脸色发青,听到祝余说出庄兰兰怀有身孕的事情,就更显得面如死灰,连忙跪着向前爬了两步,伏在伯父脚边,哆哆嗦嗦道:“伯父,我也是那天晚上才听那庄兰兰说她珠胎暗结的事情,所以当时一慌,急急忙忙便离开了,但我真的没有杀她呀!”
曹天保并不理他,而是问祝余:“你还有什么旁的发现没有?”
祝余对他点了点头,开口问曹辰丰:“不知这位曹公子可否将你平日里随身的佩刀借与我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