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玄空虎步龙行,一路领着莫白酌、顾影和慕司柠三人,径直来到宗门大殿后方一个看似寻常的拐角处。
众目睽睽之下,谢玄空却仿若未觉,没有丝毫犹豫,抬手便按向墙壁上一处不起眼的凸起。
“咔嗒”一声脆响,机关被触动,紧接着,一阵沉闷的轰鸣声传来。
面前的墙壁缓缓向两侧分开,露出一条幽暗深邃的通道,一股陈旧且带着寒意的气息扑面而来。
面对相识不过半日的岛外之人,举止间,洒脱坦荡,毫不设防,三人不禁被谢玄空磊落的气度折服。
“三位,请随我来。”谢玄空侧身示意,率先踏入通道。
通道内弥漫着淡淡的雾气,墙壁上镶嵌的火把,橘红色的火焰闪烁不定,将众人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
随着不断深入,前方的空间逐渐开阔,一座巨大的密室出现在眼前。
丈许高的紫金色圆柱格外醒目,笔直地矗立在密室中央。
“此乃缚龙柱,我侠隐岛的重宝。”谢玄空的声音在密室中回荡,低沉而庄重,“拥有着强大的禁锢之力,但凡被束缚于其上的修者,一身功力皆会被牢牢锁住,纵有通天彻地之能,也难以施展分毫。”
“这女子虽修为超绝,但此刻却也无异于板上鱼肉,莫少侠可放心盘问,只是此女乃我方反击计划中的关键一环,万不可伤其性命。”谢玄空交代一番,转身告辞,“老夫就不打扰三位了,自回大殿等待,诸位请便。”
说罢,真的就这般放心的离开了密室,给足了三人面子。
借着室内微弱的光亮,三人缓步行至近前,目光很快被缚龙柱上的女子吸引。
那女子虽被重重绳索紧紧捆缚,却难掩其绝世容颜,宛如一朵盛开在地狱边缘的幽莲,散发着妖异而坚韧的气息。
尽管她面色苍白如纸,发丝凌乱地散落在肩头,但眼眸中闪烁的不屈光芒,在这阴暗压抑的密室中显得格外耀眼 。
“好美的女子……”顾影目光灼灼,难掩赞叹。
“幽……昙……”待看清女子面容的那一刻,莫白酌呼吸一滞,心脏猛地揪紧。
竟似一时间失去了言语的能力,踉跄着,狼狈的倒退开去,险些瘫倒在地,幸得旁边顾影、慕司柠二女一左一右,及时伸手,将其稳稳架住。
“阿酌!”看到莫白酌失态的样子,慕司柠不由关切道。
莫白酌只觉此时心乱如麻,无数情绪在心底翻涌。
他原本以为,当日磐石城外一战,自己不慎亲手将心爱之人杀死,而今看到她还活着,心底不由涌起一丝庆幸。
可与此同时,岩隐惨死的画面如噩梦般在他脑海中不断浮现。
这一切都像一把尖锐的刀,狠狠刺痛着莫白酌的心。
无穷的悔恨如汹涌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
听到动静的幽昙缓缓抬起头,视线穿透朦胧的雾气,当看到莫白酌身影的瞬间,她的双眼猛地睁大,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与无尽的惊喜。
“夫……”幽昙眼眶迅速泛起红雾,苍白干裂的嘴唇微微张开,似是想要呼唤她的心中挚爱,却因太过激动而难以为继。
原本黯淡的美眸瞬间被点亮,仿佛死寂的黑夜中燃起了璀璨星辰。
幽昙下意识地想要伸出手,却被绳索紧紧束缚,只余徒劳地挣扎。
“幽昙!”莫白酌终于开口,声音却冷得仿佛万载寒冰,“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骗我!”
“我……我当时别无选择,是被冥……”幽昙勉力开口,正欲解释,却被失去理智的莫白酌无情打断。
“够了!是怎样的别无选择,能让你背弃诺言,对岩隐大叔痛下杀手,是尔等阿修罗族的大业么,还是那一界之主的无上权威?”
“啪嗒”,这一声轻响,来自幽昙的灵魂深处,恰似整颗心在瞬间破碎,长久的思恋终是抵不住深爱之人的冷冽与漠然。
莫白酌像一尊冰冷的雕像,眼神中只有无尽的悲痛与怨气,死死地盯着幽昙,仿佛要将她看穿。
“你不仅杀了岩隐大叔,还让我一度以为是自己失手杀了你,你可知这段日子以来,我的内心是何等的痛苦与煎熬?”
声音低沉而压抑,每一个字都饱含着无穷的怒意。
“曾经我竟还天真的以为,你会像自己说的那样,重掌族权,停息战事,万没料到,你却是变本加厉,意图一战覆灭整个大陆。杀戮征服,凌驾众生,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吗?这一桩桩,一件件的暴行,你又作何解释!”
字字句句,锋利如刀,毫不留情的刺进了幽昙的内心深处。
幽昙的眼神瞬间黯淡,惊喜与希望如泡沫般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痛苦与绝望。泪水也不受控制地涌出,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滑落。
抬头看向莫白酌身旁心忧如焚,满眼爱意的顾影,慕司柠二女,幽昙忽然间面色一黯,心底没来由的涌起阵阵委屈之感,亦明白了,岩隐的死始终都会是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曾经的浓情爱意,终于被女子那深埋心底的酸楚和自尊彻底打破。
“呵!”幽昙发出一声自嘲的轻笑,那笑声里满是悲凉,“你既已认定我罪无可恕,又何需再听我解释?不错,我是杀了岩隐,可他也不过是挡在我征伐之路上万千蝼蚁中的一员罢了。顺者昌,逆者亡!本界主行事,向来如此,如今虎落平阳,困于尔等之手,要杀便杀!你莫大侠左拥右抱,享尽艳福,何必又浪费时间在这跟我谈什么承诺与对错!”
说罢,幽昙双眼微闭,无声中,最后一行清泪滑落,再睁眼时,看向莫白酌的目光中却似没有了爱意,眸中只剩嘲讽与决然。
“你!到现在还不知悔改!”听到幽昙冷酷绝情的话语,莫白酌顿时如遭雷击,悲痛莫名。
“悔改?”幽昙冷笑一声,“我幽昙自破界而来的那日起,便注定会是这方天地的主人,高高在上,生杀予夺,何人?何事?配让本界主悔改?本就弱肉强食的世界,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你们这些自诩正义之士,又何尝不是如此?”幽昙毫不退缩,与莫白酌对视着,眼中满是倔强。”
莫白酌紧紧盯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仿若要将那段刻骨铭心的感情从记忆里生生剜除,“好,好得很!幽昙!往昔,现在,将来,便当我莫白酌从未认识过你。”言罢,他猛然转身,脚步踉跄却又无比决绝,像是背后有无数洪水猛兽追逐,片刻都不敢停留。
身边二女相视一眼,满脸忧色,急忙提步跟上。
慕司柠忍不住回头,瞥见幽昙那被缚于柱上凄美倔强的模样,心尖一颤,闪过丝丝同情与不解。
无人知晓,密室穹顶之上,一双锐利如鹰的眼睛透过一道微小的缝隙,将方才所发生的一切都尽收眼底。
那眼神冰冷而深邃,仿佛能洞悉一切秘密,却又隐藏着让人难以捉摸的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