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怎么的,看到这几行字,墨非白只觉得心中无比酸涩。
戎国王位更迭,也许更加不会再有人记得还有个边乌寻了。
他沉默良久,才终于想起来了什么,“这张将军也是,怎么连个文书都写不明白,除了边乌寻,戎国还有两位王子,究竟是哪一个成了新王?”
这么重要的信息,竟然略去不写,这张将军实在是够粗心的。
小贵子忍不住大胆猜测,“皇上,朝政之事,本不是奴才该插嘴的,只是这张将军的为人,奴才倒是略知一二,兴许,不是他忘了写上,而是张将军也还不能确定吧?”
墨非白叹了口气,“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他只是戍守边疆,即便刻意留意戎国动静,这戎国王室的消息,他也是不能那么快全探听清楚。”
想必是知道王位更替,怕两国边境也有变故,先一道文书紧急送往京城了。
至于究竟是谁做了戎国的新王,他还要等再收到消息,才敢再写一封文书送回来。
…
足足又是一个月过去,墨非白都没有收到张将军的第二封文书。
墨非白不知道这算一个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只是莫名觉得,戎国那边,好像安静的过分了。
按说,一旦新王登基,边境也一定会多多少少有点儿动静才对。
虽然不知道是那两个人里的谁登上了王位,但墨非白知道,那两个都是好战的主,无论是谁登基,恐怕对大庆之前的议和,都不是一件友好的事。
墨非白甚至都在内心做好了真要是新王不愿再和谈,就索性两国开战的心理准备。
“皇上,怪事!”
太监急匆匆进殿来,捧着一封奏折就跪下了,“戎国送来求和奏折!还声称,不日,戎国使臣将会亲自来大庆觐见皇上,献上两国以图盟好的最大诚意!”
墨非白也是愣了好一下,“什么?”
最近戎国王位换人,两国关系紧张起来可都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这戎国的新王怎么可能会派使臣来再次议和?
而且还这么快?
他不可思议地一把抓过了奏折,翻开来看,只见奏折上遒劲有力的字迹还是大庆的汉字,字里行间都让墨非白有种心中酸涩的感觉。
可他却又不知道这种莫名的情绪到底从何而来,只当是看到了戎国的奏折,又想到了那极有可能就是自家男人的边乌寻。
“皇上,这奏折是戎国新王亲手所书,送至边境,又由八百里加急驿卒亲自送往京城的。”
“亲手所书?”
墨非白呢喃一句,无声将奏折捏紧了,“那好,让兵部传书,告诉西北守将张奇峰,如果戎国使臣人不过三百,且无精锐,就放行。但如果他们阳奉阴违,另有阴谋,立刻起兵,原地阻杀!”
他倒要看看,这戎国的新王是真的要和谈,还是假借和谈的名义,想要渗透大庆,意图开战。
太监一凛,不敢耽搁,“是,皇上。”
“小贵子,”墨非白转头,看向了身旁的近身太监,“虽然朕觉得戎国新王此举蹊跷,可他要真是诚意和谈,我们大庆也不能怠慢了,你去丞相府中,传朕的旨意,就说让他率领礼部众臣再次做好迎接戎国使臣的准备吧。”
“是,皇上,”小贵子犹豫了一下,又小心开口,“那,戎国质子的死讯,万一此次泄露——”
墨非白脸色一白,却不是担心泄露,而是时至今日他依旧听不得死讯两个字,“他没死。他没死,何来的死讯?”
小贵子顺理成章地把这当成了一种暗示,“是,皇上,奴才明白了,那就还是封住那些知情人的嘴,直到这次的使臣离京。”
…
墨非白怎么也没想到,他做好了各种万全的准备提防着戎国搞事情,结果,戎国竟然真的就是来了个使团。
然后安安稳稳地进了京。
一路上都老实的跟真的一样,就连西北边境,也没有送来任何不安稳的文书了。
直到两仪殿上,他亲自设宴接见使臣,看到了那个为首的人。
“戎国使臣乌寻,叩见大庆皇帝陛下,祝愿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戎国使臣,乌寻。
呵。
台上台下,墨非白心跳如鼓,他震惊地看着那既熟悉,又多了几分陌生的身影,握着龙椅扶手的手都细细抖了起来。
熟悉,是因为那体态,那轮廓,甚至那低着头只能看到头顶的形状,都让他难以忘记。
说陌生,是因为,对方似乎高了,也壮了,就连身上的气势也完全变了,已经几乎看不出来曾经的影子。
好个戎国使臣乌寻!
墨非白眼眶一红,一时之间又喜又怒,又惊又涩,百感交集,甚至大脑都好像有一瞬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乌寻?你又低着头,是为什么?把头给朕抬起来!”
墨非白感觉到牙齿都打了颤,他恨不得直接上前去,抬起他的脸来看看,看看是不是他以为的那个人!
可这是两仪殿,两国臣子都在。
他是帝王。
正中央的帝王。
墨非白努力深呼吸几口气,却依旧无法平复自己的情绪。
他的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那颗脑袋一点一点抬了起来,终于露出了一张他再熟悉不过,却多了几分硬朗的锋利的脸,“边乌寻……”
“陛下!”
此时的边乌寻与他对视的那一刹那,脚步就控制不住往前了半步。
同样心跳快地好像要疯了一样。
边乌寻风尘仆仆的脸上,一双眼睛带着猩红,他终于又见到这个让他日思夜想的人。
他真的好想不管一切,直接扑上去,把曾经只敢仰望却不敢轻易触碰的这年轻帝王深深地拥进自己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