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的尾声紧紧拽着大地,可那股子料峭寒意终究还是敌不过春的蓬勃。
虽说处在小冰河时期,万物好似被一层冰霜禁锢,可春的气息,还是从每一寸土地、每一条溪流中丝丝渗出。
嫩绿的草尖儿倔强地顶开头顶的冻土,枝桠间也隐隐泛起了一抹生机。
秦思源的精锐队伍如矫健的苍鹰,在大地上来回巡视,此刻已抵达嘉定州的州治龙游县。
这座龙游县,已然插上了秦思源的旗帜,此前的县令顽固抵抗,试图螳臂当车,如今早已身首异处,成为了历史的尘埃。
雷虎今日穿戴整齐,一同的,还有风尘仆仆从松潘卫赶来的赵猛。
二人带着自家精锐亲兵,在龙游县城外五里处严阵以待,风里裹挟着几分春寒,刮在脸上生疼,可他们的目光始终坚定地望向远方。
没多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仿若滚滚闷雷。
只见大队骑兵如黑色的洪流奔腾而来,为首的正是秦思源。他身姿挺拔,骑在高头大马上,周身散发着一股让人敬畏的气势。
“见过大人!”,待秦思源打马走近,雷虎和赵猛动作迅速,大步上前行了一个军礼,声音洪亮,在空旷的郊野上回荡。
秦思源利落翻身下马,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开口道:“这段日子,辛苦你们了”,这语气,不像是上位者的客套,倒像是老友间的关怀。
“不辛苦!”,雷虎赶忙回应,“请大人移步到城里休息”。
秦思源微微点头,在众人的簇拥下朝着县城走去。
他的亲卫骑兵也分成了两股,除了秦大带着一百人贴身相随外,其余的都有序奔赴城外的军营,那整齐的队列,彰显着严明的军纪。
县城衙门内,气氛严肃而庄重,雷虎率先起身,报告近期的进展:“大人,这边所有的城池皆已顺利拿下,官府的官吏也已下乡,深入基层”。
他顿了顿,脸上闪过一丝忧虑,“只是剩余的多为山区,地势复杂,易守难攻,想要快速攻克,实在艰难,还请大人恕罪”。
秦思源摆了摆手,神色轻松:“已经做得很不错了,拿下的这些地区,土匪横行,治安堪忧,这清剿土匪的重任,还得落在你肩上,多费些心思”。
说罢,他将目光转向赵猛,眼神里满是信任,“至于山区里的异族,就辛苦你了。一切照旧,按照松潘卫的方式处置”。
“遵命!”,赵猛没有丝毫犹豫,声音铿锵有力,“属下一定不会辜负大人的信任!”。
秦思源看着眼前这两位得力干将,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你们或许也有所耳闻,如今我们正在紧锣密鼓地筹备建国之事,建国之后,自然少不了论功行赏,封爵也会进行”。
这话一出,雷虎和赵猛瞬间挺直了腰杆,竖起耳朵,就是站在旁边的林云也关心起来。
封爵一事,关乎他们的未来,关乎他们一生的荣耀,由不得他们不上心。
秦思源接着说道:“眼下,我们仅仅拿下了四川,根基未稳,此时封爵,不宜过高,最高只能封伯爵”。
雷虎心中一喜,虽不是最高等级的爵位,但伯爵之位,也足以光宗耀祖。
赵猛听闻最高只是伯爵,心里原本还在盘算,以自己的功劳,子爵应该是有的,不过他的名声不好,也有可能是男爵。
可下一秒,就听到秦思源说:“雷虎算一个,赵猛,你不计个人名誉,为我们政权的长治久安,做出了巨大贡献,你也当有一个伯爵爵位”。
赵猛瞬间愣住,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能获封伯爵,眼眶一热,泪水差点夺眶而出:“大人不可!以属下如今的名声,再获此爵位,恐怕难以服众,还请大人收回成命”。
秦思源上前两步,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懂赵猛心中的压力。
这一年多来,赵猛在松潘卫手段铁血,大开杀戒,死在他手里的异族,起码上十万。
他还将所有有劳动力的男性抓走,把剩下的女人强行许配出去。
这般行事,引来了无数非议,尤其是那些旧文人,整日舞文弄墨,借着此事对赵猛指指点点,甚至将他妖魔化。
他们不敢置喙秦思源,就只能把矛头指向赵猛,在这个极为看重名声,尊崇所谓“德”的时代,赵猛承受了太多。
“你放心吧”,秦思源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我这般安排,确实有给你撑腰的意思,但更多的,是认可你的功劳。你要记住,我永远不会放弃你”。
赵猛重重地点头,眼眶泛红,他当初接受这个任务时,就料到自己的下场或许不会太好。
可这是秦思源的命令,他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上,那时他只盼着,看在自己一片忠心和功劳的份上,秦思源能对自己的妻儿有所照顾。
可他万万没想到,秦思源不仅没有弃他不顾,还给他封伯爵,这不仅是承认了他的功劳,更是间接承认了杀戮异族之事是自己授意。
从古到今,上位者大多是脏活让属下干,美名自己揽,等事情办完,便将干脏活的人一脚踢开,甚至痛下杀手。
更有甚者,斩草除根,将干脏活之人的全家都灭了口,不留一丝让人诟病的把柄,这样的例子,在历史长河中层出不穷。
雷虎和林云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喜笑颜开,他们高兴的,不是赵猛获封伯爵,而是庆幸自己跟对了人。
要是秦思源像朱元璋那般,卸磨杀驴,他们这些出生入死的人可就惨了,现在看到这种情况大家也就放心了。
只要以后紧跟着秦思源的步伐,高官厚禄肯定会有,他们也能得到善终,不会像淮西功臣集团一样,被杀得个七零八落。
秦思源何等聪明,肯定知道他们的想法,不过这属实是他们想多了,他们和淮西功臣集团就是两回事。
雷虎这些人本来就是他的奴仆,是真正的自己人,而淮西功臣集团那是股东,两群人的性质都不一样。
更何况,秦思源制定了严密的制度,这些人就是有想法也没有人跟随,钱、装备都是分开的,不会有人跟随找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