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男生严肃到堪称严厉的样子,她委屈的说:
“我是担心你啊,你知不知道你失踪这段时间我快急疯了,还有驼子、老杆他们。”
“我当然知道......但你还没说关键。”
“我找我爸去查了,查到你去深市后人就失踪了,然后找了好几拨人,终于问到你因为‘暂居证’的原因被关到了那个什么‘橡林头’收容所。
之后我求我爸想办法把你救出来,他的确托了不少关系,但全没办成,问也问不出原因,只说‘阻力很大’;起初我不知道是哪儿来的阻力,后来想明白了,都是王奋他家搞的鬼。”
“然后你就自己来了?”
“不然呢?难道让我知道你在这里受苦而无动于衷吗?”
“我是个男的他们抓住我最多打我、体罚我、不让我吃好睡好,但你一个女孩子要是落到这帮人手里,是什么后果想过吗?
别觉着你爸副市长就没事,常石离着这里几千公里,管不到的。”
“可这些人不是执法人员吗?怎么能知法犯法呢?”
“哼。他们和警察可不一样,流动人口多的城市管这事的具体执行者,大多是从社会上召集来的闲散人员甚至是地痞无赖,和以前比无非是换了张皮而已,本质能有什么变化?
而且撇开这个,如果我当时没及时出现,你被王奋掳走了,又会怎么样?”
“可是...你不是出现了吗?”
“唉...真是没法说你。不过我也不是怪你什么,我只是不想看到你身陷险境,哪怕我自己落难,也不能让你受委屈;那个二世祖拽你的头发,我便切了他的手指,让他疼去吧。”
“我看到了!还有一点血溅到了身上,虽然有些害怕,但感觉好解气!”
“嗯。”
“但你把王奋伤的这么厉害,不会就这么完了啊。”
“那便斗到底,事情发展到今天,已经是不死不休了,我已经做好了这个准备。”
项骜说到抬手看了看掌中的利刃,那眼神让水欢有种汗毛倒立的寒意,遂本能的小心问道:
“你不会......”
“不会什么?”
“不会又杀了个人才跑出来的吧?”
“的确是杀了人才跑出来的,但有一点不准确。”
“哪里?”
“不是杀了一个。”
“那是几个?!”
“16个。”
水欢惊恐的捂住嘴巴,并道:
“这可怎么办啊?上次和那些疯子打是正当防卫,是为民除害,但这次要怎么解释呐?”
“那16个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背着血债的亡命徒,尤其是带头的;而要查我就得查他们,查他们则得查谁找他们来的,所以这事到头不用我自己操心,一直想要我命的王家自己会摆平的。
和上次的枪手一样。”
“你是说这16个是王奋专门找来的?”
“对。”
“那还好,我以为你是把收容所的警卫给杀了。”
项骜闻言用鼻子喷了口浊气出来,只是道:
“他们运气好而已。”
这句说完,他顿了片刻另起话头问:
“你来这里,肯定是瞒着家里人吧?”
“嗯,我偷跑出来的。”
“你爸要是知道你现在为了我在一片无人森林里乱窜,一定恨死我了。”
“我不想那么多,只要和你在一起便是好的。”
“可我得想多点;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咱们当下的首要任务,是囫囵个的离开这里回到常石,然后再从长计议。”
“但...我看这地方哪里都一样,要往什么方向走啊?”
“先在这儿等我一下。”
他话音未落已经动了起来,一番手脚并用就爬上了附近最高的一棵树。
擅长攀爬者一般都是小个子,因为短小精干的四肢更利于施展灵活的身法,但这个一八五的大高个儿却一点没被高度所累,动作之灵活犹如猿猴;看的水欢竟有点不可思议之感,感觉如此伶利的闪转腾挪完全不像是这种体态能做出来得。
在树冠上大概观察了两三分钟,项骜顺原路下来道:
“我在上面能看到‘龙斗峰’的主峰,说明我们和它的直线距离不远,翻过去再走一段就能抵达韶隘市,到了那里想办法回家便容易多了。”
“要爬山啊?那挺好的,比‘妙峰山’怎么样?”
“大姐,你到底有没有意识到我们是在逃亡,不是在旅游?”
“你又说我!反正我觉着爬山这种事是难不住我的。”
“‘妙峰山’高1291米,‘龙斗峰’高1368米——”
后面尚未来及说就被水欢抓住“关键”打断道:
“你看你看,两边的差距还不到100米,上的了一个1200的,怎么就过不了一个1300的?”
“那当然不一样,这两边的区别可不只是那77米的海拔高度。
‘妙峰山’是个历朝历代被反复开发的旅游名胜,保障设施很齐全,人烟稠密,在上面过不去了哪怕找座庙也能对付一下。
可‘龙斗峰’是个什么地方?那可是阔东省三大险山之首,没有一点人工开发痕迹,号称‘小K2’。
围绕它的更是一圈近乎于无人染指的原始森林,里面什么情况谁也说不准,咱俩这个状态要翻过去,相当于拿牙签去打猎。”
项骜此时这样说一点不假,虽然这座山在20年后被众多户外爱好者开发成了一条徒步热门路线,环境一步一步改善到对人类来说远不复当年那么险恶的状态,可彼时之情难言当下之况。
而水欢被最后这句比喻逗笑了,道:
“说到打猎,如果没饭了,你是不是还会给我露一手怎么抓这林间的动物吃?”
这边一拍脑门,回:
“我尽力让大小姐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玩得开心点吧。”
小姑娘听罢则还以一个灿烂至极的笑。
随后,向着“龙斗峰”攀登的旅程便开始了。
“对了,你说这座山叫阔东‘小K2’是什么意思?”
“K2也是座山,世界第二高峰,仅次于珠穆朗玛峰的乔戈里峰;K代表‘喀喇昆仑山脉’的首字母,2代表其为这条山脉中第二座被考察的山。
不过虽然是第二,但它的攀登难度和危险程度都远超第一,每年因为意外死在上面的登山队员也是众山中最多的,所以又有另一个外号,叫‘野蛮巨峰’。
而‘龙斗峰’的规模虽然不能和这种8600多米的超级大山相提并论,但用它来形容,就足见该处的险峻了。”
“你是怎么了解这些的?平时没发现你还是个地理爱好者啊?”
“我初中的时候给《国家地理杂志》投过稿,题目叫《探讨南北方山体构造的差异与相同》,改了三次总算过稿了;而‘龙斗峰’是我当时主要的研究对象之一,所以纸面数据我比较了解。
当时为了能写的更生动一些,还专门跑到这里来看了一下,但只是在接近山脚的位置转了转,没有像这次,要爬上去。”
“你还给杂志投稿呢?厉害!”水欢赞道。
“军事类、格斗类的我投过更多,但过稿率反而没有地理类的高。”
“为什么?你在这两方面明明比地理更擅长吧?”
“就是因为写的东西大多超出了当前环境需求,不被理解所以才过不了;讽刺的是早年写的一些设想现在变成了现实,证明了我说的没错,错的是他们目光短浅。
为了这个我还专门写信发到这些杂志的官方邮箱里嘲讽过几次。”
“这其实是一种学阀作风吧?对自己理解不了的就盲目排斥,本质也是种无知、自大的体现。”
“嗯。”
“说起来我也给摄影类的发过自己的作品,偶尔能堪用一下,不过我无所谓;但美术类的我没投过,毕竟高手如云,怕出丑。”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这有什么出丑的。”
“也对,那等我回去之后,也要把最喜欢的几幅作品发出去投一投。”
“也许不远的未来,你能成长为在那些最顶级殿堂里举办画展的大画家。”
“这次换我说‘借你吉言’。”
两人这么边走边说,前面的路小姑娘尚能谈笑风生的面对,但随着时间流逝,阳光逐渐隐没到了地平线以下,林中不仅又黑又冷,还常有不知名的野兽、鸟类在发出怪异的嘶鸣,让人只是遥遥听着便身上发毛。
更重要的是饭点也早过了,大半天来水米未进的项骜和只吃了顿早饭的她,这会儿无不是饥肠辘辘。
另外,没有照明工具也意味着要在山林之中赶夜路是纯纯的作死行为。
所以这边只能叫停,摸着黑找了块植被稀疏之地又处理了上面的杂草后暂时扎下了营。
借着清冷的月光再次钻木取火,成功后升起了一团小小的篝火堆。
有了光和热,仿佛就有了希望;水欢心中堆积的恐惧顿时被驱走了一大半。
“你在瓦剌也是晚上打死了狼王,那这里不会有狼吧?”
“不会,这里的生态体系不适合狼生存,比狼大的肉食动物更不会有,所以不用担心。
小的到时会有,但对人类构不成什么威胁。
相比这个,怎么填饱肚子才是当务之急。”
“这倒是,我觉着已经要饿扁了;但白天可以打猎,现在这么黑,能找到什么吃的啊?”
“如果你能接受,我可以给你找一些‘光肩星天牛’来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