售货员左等右等,也不见人回来,后面有个买衣服的大妈提醒了一句。
“同志,别等了,人都跑了,那件羽绒服给我吧。”
“什么?跑了?!”
羽绒服是一点也不愁卖,可折腾一圈,人还跑了,这给售货员气够呛,嘟囔着骂了半天:
“这什么人啊?还是国营饮料厂的副厂长呢,就这人,干不了多久!”
秦峰和江哲走后,分别去了不同的地方。
江哲没买到羽绒服不甘心,大冷天骑着自行车跑了三四个小服装店,可这些店一家比一家贵。
直到第四家,才有一件处理的衣服。
颜色红不红粉不粉的,一看就是面料染色有问题,是件残次品。
“这件衣服多少钱?”江哲现在也顾不上什么质量,便宜就行。
个体服装店的小老板是个女同志,个子不高很会打扮,穿得都是羊城那边最流行的衣服,还画着红嘴唇,看着就是个时髦的人。
“这件啊?一百八。”
服装店里放着一个小电视,店里里放着一个古装戏,女老板看得津津有味,嗑着瓜子,头都没抬一下。
“一百八,太贵了,能便宜点吗?”江哲做了半天心理建设,才拉下脸来讲价。
“讲不了,羊城最新的货。”
“可这衣服,我看着像是染色了。”
嫌货才是买货人。
女老板一听江哲这话,才放下手里的瓜子,换上了笑脸站了起来,“哎呀,这怎么能是染色呢?这可是港城那边最流行的,叫什么来着?变化色。”
“变化色?”这些新名词,江哲没听过。
“对,同志,你信我的,卖这件的衣服,回去你媳妇保证高兴。”
这件羽绒服就是掉色,女老板还自己弄出来个新名词,反正看对方那样子,也是个乡巴佬,估计也不懂。
江哲也不懂衣服,反正就是哄周巧巧一个开心,这女人嘴巴甜得很,自己也乐得给对方花钱。
可一百八还是太贵了,那二百块,江哲还想给自己留点,也不能都花个精光,从顾婷婷那里要钱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女老板见“乡巴佬”还有些犹豫,眼睛一转,主笑着道:“同志,看你这样子,是不是领导啊?”
“你怎么知道?你认识我?”江哲还以为对方见过自己,上下打量了女老板好几眼。
“我不认识你,就感觉你身上有领导的气质。”女老板纯粹是瞎蒙的,没想到还真蒙对了。
江哲挺直了腰杆,还故意清了清嗓子,“同志,你看人很准,我是国营饮料厂的副厂长。”
“哎呀,是吗?你的气质藏都藏不住,这样,也挺喜欢这件衣服,也别一百八十块了,给我的一百五就行。反正最后一件了。”
江哲一听这话,立刻掏了钱包付了钱,心中颇有几分得意,都不用自己开口,对方就主动给自己降价。
这就是当领导的力量,秦峰一个个体户,能有这种待遇?
江哲将衣服塞进车筐里,想着女老板刚才恭维他的话,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跨上自行车,往厂子骑去。
“诶?英子,刚才那人谁啊?买衣服的?看着有点傻啊。”
江哲刚骑出去没多远,一个穿着皮夹克的男人走了进来,指着窗外问道。
“嗐,可不嘛,他不傻,我怎么把那件羽绒服卖出?还说自己是国营饮料厂的厂长。”
“啥?你把那件羽绒服卖出去了?多少钱?”
“一百五十块。”
男人正抽着烟,听见这个数字,一口烟呛到,猛咳了好一会儿,“咳咳咳——那衣服你买了一百五?你不怕他来找你?”
“哼,老娘怕他就不在这里开店了,而且我告诉你的,他绝对不是给自己媳妇买的。他媳妇最讨厌大红色。”
“你咋知道?”
女老板神秘一笑,“我不认识他,我认识他媳妇顾婷婷啊,也是棉纺厂的合同工,瞧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后来天天说她男人当了什么副厂长。
哼,一个破厂子,有什么了不起的?老娘不照样挣她一百多块?”
……
相比于江哲骑着破自行车跑了半个江城,秦峰去的地方就要近很多了,刚才扔下羽绒服,他直接下楼去了一层卖金饰品的柜台。
上次照完相花了八十,相框和扩印的钱是媳妇给的。
秦峰想还给媳妇,可媳妇说不要了,还说下次再给他零用钱。
当时给秦峰感动得抱着媳妇抹眼泪,他媳妇怎么就那么好?
现在算下来,秦峰的钱包里还剩三百五十五块三毛八分钱。
虽然兜里的这些钱买项链有点费劲,但他能给媳妇买个金戒指。
总之,这些钱就跟长了腿似的,在钱包里放着,总想往外跑。
黄金首饰的柜台不像女装部,今天人很少,大家都是路过看上一眼就转到下一个柜台去了。
售货员待着无聊,东瞧瞧西望望,看到一个小青年趴在柜台前看,以为也是随便看看,根本没当回事。
谁知,小青年将钱包拍在了柜台上,特别霸气地说道:
“同志,我要给我媳妇买金子!”
售货员挺高兴,等了半天,终于来了一个人,仔细打量了一下对方,发现小伙子的穿着挺好,是个大客户。
“同志,你要哪个?这两个7克多的,卖得很好,女同志都喜欢。”
秦峰嘿嘿一笑,“我要最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