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门口,马车缓缓停下,月曦欢还是没有动。她刚刚想要回头跟靳承安说些什么,却突然对上了他那双充满着生气、委屈和心疼的眼睛,其中还有些她看不懂的情绪。
那一刻,她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击中,所有的话语都卡在了喉咙里,无法说出一个字来。
靳承安此刻的眼神像是一汪深不见底的湖水,表面平静无波,但底下却涌动着无尽的情绪。他的眉头微微皱起,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似乎在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月曦欢的心猛地一紧,难道发现了什么?她轻声问:“安安,你怎么了?”
靳承安就用那种控诉的眼神静静地盯着她看,也不说话。
月曦欢和他对视,有些心虚,有些不自然的移开视线。突然觉得,这样的安安有些可怕是怎么回事?
“主子,到了。”清月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打破了这有些诡异的气氛。
月曦欢还没来的及说什么,靳承安先她一步开口:“把马车直接赶进府。”
清月几人对视一眼,察觉马车里的气氛不对,也不敢多说什么。
马车再次动起来,靳承安终于跟月曦欢说话了,不过开口就让她心虚的紧,他认真的说:“欢欢,手伸出来。”
月曦欢手一颤,刚想说些什么转移话题,靳承安却突然伸手把裹着她的斗篷掀开了。
映入他眼帘的就是:白色的绷带包扎在右手手掌上,左手的手臂上,沾染在衣物上的许多血渍。
不!
不全是沾染的!
有些应该是欢欢自己的!
欢欢流的血!
靳承安眼眸红了,眼睫微颤,喉头像是哽了一块铁块,让他难以喘息;胸腔里的那颗心,也疼的像是被万蚁噬心一般,好疼!好疼!
他默不作声地用颤抖的手轻之又轻地握住她的手,他不敢用力,生怕力气大了哪怕一点点,欢欢就要疼上一点,他不舍得让她疼!
伤口被包扎上了,靳承安看不到伤口,但他可以感觉到,那伤口一定非常严重。否则,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血呢?绷带上渗出来的鲜红的血,触目惊心!
这些鲜红的血液让靳承安心痛不已,仿佛每一滴都深深地刺痛着他的心。他无法想象欢欢到底经历了怎样的痛苦和伤害,才能忍受下来这样的伤势,还能忍着不告诉他。靳承安暗暗发誓,他一定要找到伤害欢欢的人,让他们付出代价!
靳承安的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恨意和杀意,他们家欢欢受伤了,伤害她的人就都该死!
因为靳承安是低着头看月曦欢的手,月曦欢没办法看到靳承安的神色,她也不知道安安到底在想什么,只是觉得现在的安安好像与平时的他完全不一样,身上多了一丝幽深的气质。
月曦欢看他一直盯着她的手,不,是手上绷带缠着的地方,故作无事道:“安安,我没事,你别担心!”
“欢欢,你还说没事?这伤得多重啊!你得多痛啊!”靳承安抬起头来,眼眶通红,满脸都是心疼。
月曦欢心中一惊,她从未见过如此神情的靳承安,在她的印象中,靳承安一直是故意撒娇的时候才会有这种要哭不哭的样子的。
她连忙安慰道:“真的没事啦,不过是一点小伤,过几天就好了。”
“小伤?”靳承安的声音带着一丝嘶哑和压抑,幽幽道:“这还叫小伤?那什么样的伤才叫重伤?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我有多担心你?我有多心疼你......”
月曦欢看着靳承安,心中充满了感动和暖意,她努力抬起手,轻轻地拍了拍靳承安的手背,柔声道:“好啦,我知道了,下次一定会小心的。”
“你还想有下次?”靳承安的声音瞬间拔高,他的表情十分严肃,透露出对她刚才那个保证的不满。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下次了,我保证!”月曦欢被吓了一跳,连忙摇头,急切地解释道。
“哼!欢欢,那你还是好好想想,该如何向爹娘交代你这一身伤吧。”靳承安提醒道。
听到这话,月曦欢的身体猛地一僵,脸上露出一抹苦笑,讨好地看着他,轻声说道:“安安,你能不能帮我保密啊?这件事情就不要告诉家里其他的人了,好吗?”
靳承安毫不犹豫地回答:“不行!我必须要把这件事情告诉爹娘!你受伤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可以不和家里人说呢?”
“可是……”月曦欢还想再争取一下。
“没有可是!”靳承安打断了她的话,“欢欢,你知道爹娘有多疼爱你的,要是让他们知道你受了这么重的伤,却瞒着他们,他们会有多伤心?况且你这伤,你觉得瞒的了?”
月曦欢心里嘀咕一句:本来可以瞒住的,还能瞒住你呢。
不过她到底没有说出那样可能招顿打的话。
她想了想,她带着这身伤,既然回府了,年节还要跟家里人一起用膳,明日初二,出嫁女会回娘家,按理她也要陪着母亲回庆阳王府,哪怕今日真躲在雾雨楼,明日她若是不出现,也同样会被怀疑,咬了咬嘴唇,她知道靳承安说得有道理,但是她还是不想让父亲母亲对她太过担心。
“好了,别再说了。”靳承安轻柔地拉起月曦欢的手,“我们现在回你的院子,再让人去找爹娘,找府医看看你的伤势。”
月曦欢无奈地点了点头,只好准备跟着靳承安一起下马车。起身的那一刹那,后腰上的伤口好像被抻着了,又裂了,疼的她跌坐回去,没忍住倒抽一口凉气:“嘶……”
“怎么了?”靳承安看她的样子不对,心往下沉,语气严肃的质问:“你身上是不是还有其他伤口?”
“没……”
“不许骗我!说实话!”
月曦欢话刚说一个字就被靳承安打断了,看他严肃的样子,月曦欢也不再瞒他,轻声告诉他:“后腰还有一处,别担心,上了药的,不疼,就是刚刚起身抻着了。”
靳承安不信她所说的,受伤哪有不疼的?!欢欢报喜不报忧,现在也不是追究的时候,让府医看过再说。
他小心翼翼地把人扶着下了马车,一路往月曦欢的院子去,还打发下人去报信了,至于其他人,都让回去休息,等着府医去给他们再诊治一番。
一路上月曦欢都在想着该怎么跟父亲母亲解释身上的伤,而靳承安则始终紧紧握着她的手,没有放开过,仿佛要给予她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