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一时没了声。
张海楼等了几秒,忽然惊觉,青年方才刚说过对店员的熟悉更甚于学生,现在自己如此要求,岂不是……
他立马后悔起来,勉强笑道:“我,不是要求,您愿意怎么喊,都行……”
“——楼仔?”
没等他说完,张从宣低低念出了这个称呼。
张海楼的笑意忽然僵在了脸上。
张了张嘴,好几秒才找到自己的魂魄与声音,压抑到有点发抖:“能,再喊一次吗?”
青年无比配合:“楼仔……”
“……再喊一声吧。”
“楼仔~”更轻快而亲昵的语气。
“……再……”
张海楼的语气愈发颤抖沙哑,终于低不可闻:“不……够了。”
再继续下去,会让人厌烦的。
“……楼仔。”张从宣望着他,无声叹了口气。
没了眼镜遮挡,小张哥浅褐色的眼眸在暖色灯光下分外清亮,而平时恣意飞扬的神气一旦不见,笼上阴影的俊俏脸庞低垂下去,安静到几乎显得落寞了。
虽然闹腾的时候让人无奈,没了活力的样子却更让人不适应啊。
放弃纠结那些零散无法串联的词汇,青年暂且抛却杂念,把手按在他的后脑,轻轻揉了揉。
“我回来了,真的。”
一瞬间,张海楼原已伪作成功的平静彻底崩碎。
紧紧抓住眼前青年,他喉间哽塞,嗓音刹那带了哭腔:“都怪我……”
“我把您弄丢了……没及时去接您……”
“明明,”顿了顿,他深深吸了口气,攥着手掌,竭力尝试平稳着声线吐字,“族长,提前说过让我去青铜门接您的,但是我……我……”
他胸膛起伏,后面的词句却着实有些脱口艰难。
如此辛苦,张从宣已然心下不忍,不等他说完,按着他后脑的手骤然用力,强行打断了声音。
同时前倾上身,跟他额头碰了碰。
接触到的温度冰凉,激得人心头一惊。
“不用说了,现在这不是又找到了么,”他放缓了嗓音,柔声劝解,“没关系,没人会怪你的……反倒这样一直憋在心里,才更叫人担心啊。”
与此同时,他在心里忍不住谴责了一番策划的狠心。
看出来,为了在同一时间线前提下,既半遮半掩吸引玩家兴趣,又尽量保留足够探索度的剧情,官方已经费尽心力了。
的确很不容易,但是,至于这么折腾人吗?
小官忘了干净,阿客远隔千里,虾仔半知半猜,陈皮一提就挂电话,小张哥稍微想到就能焦虑出过呼吸……
很好,现在真的成功吸引到玩家兴趣了。
等着吧,这个剧情,他还非得亲手打一遍试试深浅!
……
第二天。
一早起来,张起灵洗漱完下楼,就准备去二楼的厨房位置。
然而远远就看到了表情古怪、围着门口驻足的三人。
“?”
不解走近,但很快,张起灵就发现了三人目光的焦点。
——正在厨房里独自忙活不停的张海楼。
“好诡异啊,小哥,”见他过来,张海客忍不住扭头轻声嘀咕,“这人心事重重好几天,今天怎么突然回魂了?”
什么灵丹妙药,一夜之间能让人变成这样。
活力重现,不,简直像是焕发了第二春似的。
在装盘的空隙里瞄到这边,一怔之后,张海楼随即露出了一个颇为热情的笑容:“早起,你们吃点吗?”
对昨晚隔壁发生的事情心知肚明,张海侠摇了摇头,并未多言。
只趁着张海客让出的空间,直接侧身而入。
张起灵瞥去一眼,若有所思,紧跟着入内。
“怎么神神秘秘的。”
两人都是波澜不惊的模样,见此,张海客吐槽一句,倒是也没多想,只当张海楼又不知发了哪门子的疯。
反正现成的早饭放在这,不吃白不吃。
他甚至暗自打算,等会吃完还可以挑几样新鲜的送上楼去。
老师向来会起得晚一点,时间完全来得及。
不过吃到一半,门外再有脚步声响起,很快青年的身影出现,不疾不徐踏进门来。
张海客匆匆咽下嘴里的东西,就想喊人。
不过比他更快一步的,张海楼眼前一亮,当即起身,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前去,笑靥如花地喊道:“老师!”
张起灵眼神一动,循声看去一眼。
“好丰盛啊,楼仔,”扫视种类繁多的早点,青年一时颇有些惊叹,“你一大早起来出门,原来是去买菜了吗?”
张海客陡然呛了一下,恍然大悟。
抽出纸巾扭头看去的同时,他隐约听到,身边的张海侠好像低声喃喃了一句什么。
“……解铃还须系铃人。”
“咳咳咳!”张海客愈发呛得厉害。
看张海楼一副乖巧模样,笑容灿烂地挨个给老师介绍什么鸭肉粥,什么满煎糕……他颇觉有点不忍直视。
不是,张海楼你还记得自己今年高龄几岁吗?
被老师喊个小名就亢奋成这样,也真是够出息的。
什么幼稚鬼……张海客颇为无语。
他趴在椅背上呛咳半天,半晌不见好转,心下也是念叨不停。
冷不丁面前递过来一杯水,还被拍了几下脊背。
循着往上看了一眼,就见青年正蹙眉看来,低声关切:“阿客,没事吧?要不喝点水先缓缓。”
下意识接在手里,张海客低头看着温热的水,脸色忽然涨红了些。
虽然……也不是不能理解……
等青年走回,张起灵自然帮忙拉开了身边的位置,顺便按照习惯新倒了一杯白水,轻轻推过去。
张从宣也不意外,坦然接过,朝他笑了笑作为道谢。
看看眼前花样繁多的早饭,再望着齐聚一堂亲亲热热的学生们,他不由在心里发出高呼。
——这才是休闲玩家该有的日常啊!
这几天再薅点奇闻值,争取出发前就把店铺点到4级,看看有什么新功能!
张海侠安静吃着饭,同样对这场堪称温馨和谐的早餐安之如怡。
只是,偶尔地,他抬起头,目光便会不经意扫过青年身上。
在那里,雪白衣领之下,始终有一道青黑色影子若隐若现。
错觉一般难以看清,却又时不时地,就会从起伏的阴影中泄露出一丝影影绰绰的轮廓。
望着那道仅存的印记,张海侠怅然轻叹,心底不觉逸出一声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忧虑自问。
您的系铃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又何时才能真正得解呢?
*
民国十八年末。
东北的冬天也来得早,十一月,漫山遍野已经颇显出浓浓肃杀气息。
在满天炮火的衬托下,尤是如此。
而站在山野之间,遥遥观望着战火渐息的两人,在如此背景下,更是渺小到微不足道。
“……要输了吗?”张崇有些失望地低声自问。
这场与北国的冲突,终究是节节败退。
“一开始就输了,”张从宣如此冷酷地说着,却仍旧定定望着那些灰扑扑的打扫战场的士兵,语如叹息,“这也只是个开始……”
张崇侧目看去,见他脸色如霜染苍白,不禁皱眉相劝:“已经知道结果,咱们先回去吧。”
“日渐天寒,此间事了,你不如先回族地,剩下我来收尾就是。”
他话里所指,显然并非张家旧宅,而是位处极南边的新族地。
青年恍然回神,对他的好意却只是轻轻一笑:“不着急。”
没有卖关子的意思,他随即解释了缘由。
“我之前已经跟族长汇报过,之后还有事,要先去趟京城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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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前说一声,明天要出门,周六凌晨的更新会推迟到周六下午,明晚大家就不要等啦,早点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