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佳楠还在喋喋不休数落在场众人，百里颐听此时却是将目光落到了陈浊身上。
他不疾不徐，幽幽开口。
“你怎么看？”
百里颐听这问题没毛病，但问自己……就有点不对味了。
听他开口陈浊眉头微蹙，随后表示，自己只对真相感兴趣，至于真凶要如何处置……
“这个就看你的意思了。”
微微一笑，陈浊也算是回答了霸总这莫名其妙的询问。
百里颐听似乎并不打算深究这个问题，他闻言点点头，随后话锋一转，问起了更为专业的问题。
“你是怎么知道他就是凶手的？”
“很简单。”
知道对方是故意这么问，陈浊也没往心里去。
由于受空间限制的缘故，整座李家大院其实早形成了某种意义上的暴风雪山庄模式，虽说的确有正主存在，但也恰恰正是因为存在正主，柴晓静的死有极大概率，才和正主没有直接关系。
“哦？这倒是挺新鲜，理由呢？”
“理由自然是凶器了。”
瞥了不远处那柴堆一眼，陈浊淡淡说道。
“虽然现在还不能确定领域正主具体的杀人手法，但想来……应该不会是用斧头直接劈砍头颅这么low才是，而且更重要的，作为展开领域存在的厉鬼，劈人之前也断不至于还得先给人下药，对吧？”
“下药？你说的是同床共枕的杨倩倩？”
百里颐听闻言微微蹙眉，那两人这些天的确都睡一个屋里。
“没错，都不说开门声脚步声这些因素，想要用斧头斩断脖颈，除了需要极大的力道，所产生的声响同样也不小。”
陈浊指出，“即便做了一定的消音措施，但在这种境地下，我不信杨小姐还能心安理得整夜睡得跟头死猪一样，既然天光大亮的时候她才发现柴晓静惨死身旁，想来一晚上她都没被吵醒，这样一来，除了被人动了手脚下过药，那估计也没其他解释了。”
“而且还有一点——”
话道此间陈浊继续补充道，“人命很宝贵，特别是在当下，正主进屋会怎么干我不知道，但如果是我拎着巨斧进屋，肯定也不舍得一次劈掉两颗脑袋，一日一颗怎么看，都才是最优解。”
百里颐听边听边点头，少年的推理和自己所想几乎分毫不差，在看到柴晓静尸体那会儿，他就敏锐察觉到这场死亡不太对劲，与各种厉鬼对抗的经验当时就告诉百里颐听，柴小姐大概率，并非是死于领域正主之手。
随后根据少年当时的分析，在将柴晓静的头颅从井里打捞出来那会儿，百里颐听便确定了这一点。
不过……
“理由和动机倒也没什么问题，但他为什么会这么做呢？”
百里颐听完全没在思考，只勾勾嘴角便又问起了陈浊这个问题。
“或者说，他是怎么想到主动杀人就能将随机机制抵消，以此做到自保这个想法并……坚信不疑地实施的呢？”
陈浊看了他一眼，随后耸耸肩：“因为你呗。”
“嗯？我？”
百里颐听本来是想求证点其他什么，不想话刚出口，少年直接将锅甩回了自己脸上，这……
“这不很明显吗，他又不傻，肯定能听懂你说的关于事主李老汉舍生取义、让我们平安度过第一夜的缘由，既然李老汉可以主动填平规则，那其他人可不可以呢？试试不就知道了？”
事实也的确如此，在得知程洞明居然是混入队伍里的鬼，再看到其余几人特别是百里颐听、那双马尾以及少年侦探各种波澜不惊甚至头皮发麻的操作之后，巨大恐惧感便始终萦绕在张佳楠心头。
与陈浊思考的方向不同，张佳楠深刻地意识到，即便是随机死亡，在这些家伙面前哪怕不愿承认，可自己事实上就是低人一等甚至不止一个档次：
这也意味着，所谓的随机死亡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概率，是一定会远远大过同行这几位人中龙凤的。
这么想有什么依据么？
其实没有，问就是自卑，问就是恐惧，问，就是玄学。
但好在即便内心被巨大的恐惧所充盈，可不论是百里颐听这cEo，还是那自称来办失踪案的少年侦探，甚至包括队伍里精神明显不正常的双马尾……
他们几人这些天的所说所做，张佳楠都有认真在听认真在看。
而在彻底弄明白堂屋那十分钟的缘由之后，一个大胆又邪恶的念头便在张佳楠内心破土萌发，乃至开始疯狂生长。
天生我材必有用，没有任何一个人是废物，柴晓静，杨倩倩，李家三兄弟……他们都将真正发挥大用。
至此，这些人在张佳楠眼里的属性彻底改变，他们变得比任何时候都珍贵都有用。
当第二日夜幕来临，当俄罗斯转盘还未启动之时，张佳楠便拎起巨斧，毅然决然地挖掘起他们最为宝贵的价值。
而柴晓静，便是首当其冲的第一人。
说起来也是柴晓静自己倒霉，明明两人都喝了掺杂迷药的矿泉水，偏偏柴晓静嫌靠墙侧卧不干净非要睡在外侧。
黑灯瞎火的张佳楠其实也并没想太多，完全是顺手，就先劈了睡在外侧的柴小姐。
整起事件就是这么一回事儿，并且结果也确如张佳楠所料，柴晓静的死在整套规则之内，有用。
其实抛开道德层面的因素不谈，张佳楠这一手也算是触及到了破局的关键。
如百里颐听所言，倘若一日一死的规则避无可避，那么若能反客为主掌控死亡人选，那说实话，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掌握了自动权。
只要能在十日连丧结束前揪出正主祓除诅咒，那么活下来的概率几乎可以说是百分之百。
站在普通人的角度，张佳楠此番谋划还真就没啥毛病，但坏就坏在……
这家伙显然，就只是纯把队友当炮灰，以此换取自己苟活而已。
毕竟这么干的重点在于，献祭队友的同时，自身是真得有揪出正主并祓除诅咒的真本事。
而张佳楠显然，并不具备这一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