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清晨,天色尚早,东方刚刚泛起鱼肚白,整个京城还沉浸在一片宁静之中。
顺王府隔壁的齐王府却已经开始热闹起来,先是一名衣着光鲜的总管带着一群仆从匆匆来到顺王府门前,敲响了大门。
齐王妃是特意派遣总管前来恭请顺王府的主人们,今日前去齐王府邸参加家宴。
按照以往的惯例,初三应当是东宫设宴款待诸位皇亲国戚,
而初四则轮到二皇子操持宴席。至于齐王府,则要等到初五才轮得到举办宴会。
可谁能想到,今年东宫的太子妃被关在地牢受审,以至于东宫决定不再举行宴席;
二皇子又借口身体抱恙,同样取消了宴席安排。
五皇子那边,派人给各府送上了厚礼,也表示因为五皇妃有孕在身,所以无法承办今年的年宴。
如此一来,原本热热闹闹的皇家年宴如今只剩下齐王府与顺王府还照常设宴。
作为顺王府的当家主母,高影儿自然不敢怠慢。她早早地便精心准备好了一份丰厚的过年礼,先是吩咐下人赶忙将礼物送往齐王府,随后才带领着全府众人浩浩荡荡地出发前往齐王府。
当高影儿踏入齐王府时,眼前的景象令她不禁微微一愣。
只见偌大的府邸内显得格外冷清,全然没有一丝过年应有的喜庆氛围。
庭院中的花草树木似乎也失去了往日的生机,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高影儿心中暗自叹息一声,暗道:“莫说一家之主突然离世会让全家人陷入悲痛之中,从而无心过年。即便是像我从前那般,每每想起那些英勇牺牲的战友们,内心也是无比沉痛和哀伤啊!”
进了殿内,齐王妃笑着迎了出来,她身着水蓝的衣裙,头上只有玉钗和银簪,素净的打扮一看就是为夫守寡的妇人。
齐王妃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声音爽朗地说道:“诸位快快请进殿内入座吧,这里面可比外面暖和多啦!”说着,她便亲自上前迎接众人。
只见周王妃微微一笑,向齐王妃行了个礼,柔声说道:“三皇嫂,今日前来叨扰您了。”
齐王妃连忙走上前去,一把拉住周王妃的手,亲切地说道:“哎呀,弟妹,咱们之间又何必这般客气见外呢?都是自家人嘛!”说话间,两人宛如亲姐妹一般,显得格外亲热。
这时,齐王妃转过头来,对着众人笑道:“各位莫要拘束,我家那阿念啊,年纪尚小,不懂什么男女之防,所以今儿个也不必避讳太多。咱们索性就不分男子女眷了,直接在这大堂里多摆上几桌,热热闹闹地好好欢庆一番!”
听闻此言,周王妃当即表示赞同,点头应道:“好呀,正该如此才好呢!这样一来,气氛定然会更加欢快融洽。”
其实,周王妃与齐王妃可不单单只是妯娌这么简单,如今因为周王妃的次子赵明杰和齐王妃的大侄女定下了亲事,两家人更是结成了亲家,这层亲戚关系让彼此之间的情谊愈发深厚了起来。
众人在殿内坐下,喝茶说了一会话,宴席上摆好了丰盛的佳肴和美酒,男子们在赵明念的相请下,坐在了正殿中间摆的桌席。
女眷人数并不多,统共也就仅有四位而已,她们此刻正端坐在左侧的殿内。
很快便有宫人鱼贯而入,恭恭敬敬地上前为众人倒酒、布菜。
整个宴席期间,没有一人开口说话,所有人都安安静静地享用着美食。
待到宴席结束之后,男子们纷纷移步至右侧的殿内,开始尽情地玩耍起投壶来,一时间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女子这边,则移动到了窗口的位置。
只见周王妃和齐王妃二人并肩而坐于那铺着柔软软垫的罗汉椅之上。
“影儿啊,你也快些坐下吧。”听到母妃发话,高影儿行礼,并依言告座而后稳稳当当地坐了下来。
她与赵妍则分别落座于两侧的椅子之上,两人皆是一脸乖巧温顺之态,静静地聆听着两位老夫人之间的交谈。
周王妃先是微微低头沉吟片刻,随后像是终于鼓足了勇气一般,稍稍凑近齐王妃耳边,刻意压低了自己的声音说道:“三嫂啊,有一件事,弟妹我觉得务必要告知于您知晓,但还望您听完之后千万要保持冷静才好。”
闻得此言,齐王妃不禁心头一紧,忙侧过脸去,目光专注地凝视着周王妃,轻声回应道:“四弟妹,你但说无妨就是,咱们姐妹俩如此亲近的关系,又岂会有什么不能直说的呢?”
“据查得的消息,齐王是被人用计所害。”周王妃用更低的声音道。
齐王妃眼睛眯了起来,她并不觉得震惊。
她沉默了一会,方才开口道:“四弟姐,嫂子我怕你们担心,从没提过,在齐王走后,我常梦见他。”
周王妃一脸惊骇,忙问,“梦见什么了?”
齐王妃那原本美丽动人的双眸此刻已满含泪水,她颤抖着嘴唇缓缓讲述起来:“这么多年以来,妾身常常在梦中见到齐王浑身浴血地前来与妾身相见。”
“每一次,他都是那般的凄惨和哀怨,向妾身哭诉着他心中的不甘啊!‘夫人呐,为夫竟是被这世上最亲近之人残忍谋害而死。为夫实在是心有不甘呐!为夫舍不得离开夫人,更舍不得咱们那两个可爱的儿子啊!’”说到此处,齐王妃已是泣不成声。
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后,她继续说道:“齐王还曾言道,‘为夫若是早知自己优秀竟也会招来杀身之祸,说什么也要学那二哥一般佯装生病才好。’”
“可叹我一心只想不让养育长大成人的皇祖母失望,故而无论何事都要力争上游、逞强好胜。谁能料到,最终却落得个这般下场,不仅害得夫人年纪轻轻便要独守空闺,更是令咱们的儿子从此失去了父亲的庇护。”
齐王妃在众人震惊的眼神中,小声解释道:”我为能时常在梦中见到夫君感觉欢喜,也就没请僧人和道长施法驱赶夫君的亡魂。只是,我很心痛夫君大仇不得报,一直心生怨恨不肯转世。“
最后,齐王妃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紧紧握住周王妃的手,压低声音如实相告:“其实我早已暗中怀疑此事乃是东宫所为,但苦于一直没有确凿的证据,唯恐稍有不慎露出蛛丝马迹,反倒连累了咱们那两个可怜的孩子。”
如果之前齐王妃还不能确定是东宫所为,近半年来,顺王父子连续遭到毒手,使得齐王妃心中的怀疑变成了肯定。
“我本想借这过年的机会,提醒你们小心东宫。没想到你们有了警惕,那就好那就好!”齐王妃一脸的欣慰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