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顺领了赏,自回前院复命去。
他一走,屋里丫鬟的笑意就忍不住了。
乔乔奇怪:“一个个的,脸色都要憋青了,这是怎么了?”
秋荷:“三爷对夫人上心,奴婢们替夫人高兴呢。”
那虾饺做得小巧精致,乔乔一口一个,吃了五个,就让丫鬟们拿下去分了。
秋荷:“刚才安顺的意思,以后这些吃食换着花样给夫人备着,直到夫人生下小主子。”
乔乔眉眼一弯,抚着小腹笑得格外温柔。
然越是被宠着的小姑娘,身上越是有俏色。
“也不知是全为得我,还是为的肚子里的孩子?”
秋香:“夫人这话可是没道理,自从夫人怀孕后,三爷怎样待夫人的,咱们可都是看在眼里;别说谢府几位少爷,便是咱们自家的几位爷,能做到的也不过如此了。”
乔乔看向针线筐里那件即将完工的墨青色袍子。
秋荷顺着看去,道:“当然,夫人待三爷也是极好的;这好与不好都是相互的,夫人和三爷都是极好的人,结成夫妻,自然就能把日子过成加倍的好。”
乔乔就笑了:“你这丫头,越发伶牙俐齿,大过节的,倒是让我不好不赏你了。”
“这会外面日头正好,你们几个去把今年的赏钱发下去。”
秋荷带着底下的小厮去搬已提前兑换好的铜钱,秋香便让常青召集院中伺候的丫鬟婆子等。
周嬷嬷留在次间伺候。
老人家又长了一岁,眼角的皱纹也深了些许。
好歹是伴自己长大的乳母,乔乔看着总不是滋味,“嬷嬷别忙活,我有什么事自有那些小丫鬟呢。”
周嬷嬷:“还没老到那地步,那就那么娇弱?老奴伺候姑娘惯了的,有些事假手于人也不放心。”
乔乔:“嬷嬷,我之前和你提的事,你意下如何?”
周嬷嬷:“姑娘的一片仁心,我都晓得;可我早已当自己无儿无女了无牵挂,即便离开了这高门大院,也是没有归处;姑娘一出生我便伺候在侧,这多年,我早把姑娘当成自己的眼珠子一般。”
及此,老人家眼眶湿润,“姑娘,只要姑娘一日不嫌我,我便一直在这伺候着,我早当自己家那个只知吃喝嫖赌的爷们死了。”
乔乔:“我从来没有嫌弃嬷嬷的意思,只是嬷嬷照顾我一场,如今又有了春秋,我想着给嬷嬷置办几间房子,另找两个丫鬟伺候,让嬷嬷过些轻快日子。”
周嬷嬷:“在姑娘身边这些年,已是我以前不敢想的好日子。”
乔乔就笑道:“嬷嬷若是愿意继续留着,我自然也求之不得,日后我给嬷嬷安养晚年就是。”
周嬷嬷无声的流下眼泪。
乔乔柔声道:“看我,可是好心办坏事了,明明是想为嬷嬷好,倒是惹得嬷嬷流眼泪了,真是该打。”
周嬷嬷抬起因多年没有干粗活重活、从而保养得比寻常这个岁数的人都要更柔软光滑的双手,握住了她这辈子的福星。
她永远都记得,当年她几经辗转进了崔府。
崔家嫡长房的媳妇明氏,当时刚生下了她的第五个孩子,也就是崔家的三姑娘。
当时的三姑娘,还是个襁褓里的女娃娃,粉雕玉琢,是个看谁都爱笑的。
主母厚爱,让她伺候姑娘。
她便将姑娘当如手头的珍宝,一顾就是这许多年。
……
乳母是三母之一,论礼法,都是要依礼孝敬;
周嬷嬷不像谢府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婆子,不管在何处,她从不仗着自己是姐儿乳母的身份而自抬身价,最是个和气友善之人;
乔乔本意是,若是嬷嬷觉得疲乏,她便给嬷嬷买个宅子,好让嬷嬷颐养天年;若是嬷嬷不愿离开,那也可继续留在她身边做畅心堂小丫鬟的掌事嬷嬷,她也是不会让她再做什么粗活累活。
而且就谢珩的本事,往后只怕他们夫妻俩还有希望单独分府别居呢;那到时候,她怎么都得有自己的心腹膀臂才是。
秋荷秋香是大丫鬟,但岁数却也不小了,若是两人有意,她少不得做个媒人替二女分别做门亲事。
二等的几个小丫鬟都还需要调教,周嬷嬷无疑就是最好的调教人选,忠心,精明,干练。
再有,这些年的感情也不是假的,她早拿嬷嬷当亲人一般,离不开的。
谢珩料理李妈妈时是有不忍之心的,原因就是,他也还记得自己幼年时李嬷嬷追在年幼奔跑的他身后,温柔的叮嘱让他慢些别摔着的画面。
即便那个温柔的年轻妇人在岁月的铅华中变了模样,但到底是曾照顾他一场的人,如果不是李嬷嬷吃酒赌钱、又对妻子有了不敬之心,他其实是舍不得真将人撵出去的。
大户人家的少爷小姐对自己的乳母都有感情,所以当乔乔和谢珩说起周嬷嬷不愿归家养老一事时还特意强调,日后院里的小丫鬟一律让周嬷嬷管着,真到了年老做不了事的一天,她也愿意用自己的嫁妆银子给周嬷嬷辟一方小院,让其颐养天年。
谢珩起初是理解且赞成的,周嬷嬷的为人他也看在眼里,对她也是真心实意的好,为她养老并无不可;直到他听到那句“用我的嫁妆银子”,男人好看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成亲这么久,她难道还在分什么你的我的。
“我又不曾反对你要为周嬷嬷养老的事,为何突然要说什么用你嫁妆的话?”
察觉到了他语气中的不快,乔乔愣了愣。
这不是她伙同大嫂子料理打发了他的乳母,而这会她却提出要给自己的乳母买房子养老。
虽然说是李嬷嬷罪有应得,但她也担心他误会她是因吃绿珠这个差点成为他通房的女人的醋意而公报私仇赶走了李嬷嬷。
“……就是随口说的,没有特殊的意思。”
谢珩怎么可能信,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了自己的怀里。
这会已经入了夜,外间烛灯都已经熄了,帐内的视线更是一片昏暗。
她如今肚子大,他不敢有大幅度的动作,但从侧面做些什么还是可以的。
乔乔忽然就彻底清醒了。
身子比她的嘴巴诚实得多,早先一步给出了反应。
自从过了前三个月的稳定期,他们俩就没有一直素着,但也没有像没怀上时那样频繁和迅猛;
起码对谢珩来说,只能算得上是隔靴搔痒和微微解渴。
乔乔也同样没好到哪里去。
习惯了他的大开大合,再去面对一个春风和煦轻风细雨的男人,她真的“看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