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里的泪水似乎是流不尽了,杨四秋回想起这些日子下头人背后隐密的议论,风口浪尖上如今的她宛若一只供人戏耍的猴子,滑稽又可笑。
后宅里头沈全懿的风头越盛,就是越逼她无地自容了。
那些原本心里的暗藏着的,那些见不得人的心思随着时间也都一一的钻了出来,杨四秋咬住牙,袖子下的手掌握成拳头,尖利的指甲嵌入肉里,可她仿佛不知疼似的。
想起沈全懿总是脸上端着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来,她愈发痛恨起来。
沈全懿若是真的心中有她,把她当姐妹,又怎么会有如今局面,现在她的自尊被沈全懿一点点打碎。
“姨娘这会儿子,可看清楚了人吧?您瞧瞧之前沈姨娘天天把您挂嘴上,咱们可都以为真是帮您当亲姐姐了,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玉兰幽幽的叹息着,手里衬着湿帕子提起炉子上煮的滚烫的茶壶来,又泄了一盏茶,端到了杨四秋的手边。
“您呢,就是性子太软了,之前还心怀愧疚呢,看看人家可早就忘了您这姐姐了,您也该忘了她那妹妹才是呢。”
随着玉兰的话,杨四秋无神的抓住桌上的茶盏,送至自己嘴边,茫然的抿了一口,却烫的她舌尖痛的发麻。
回过神儿来,就又湿润了眼眶,忍不住小声儿的哭了起来,自沈全懿搬走后,她日日悔恨,心肠都疼的厉害。
原来都是她自作多情了。
一早就见了杨四秋的哭丧脸,左郦也被搅扰的心中烦闷了,她淬着冷光的眸子微微凝视,落在了杨四秋的身上那便去如针扎一样。
“聒噪!你嚎嚷什么?”
杨四秋嗓子一噎,一抽一抽的渐渐抿下嘴,小声儿的啜泣,脑袋也带上哀色。
“你还叫嚷,怪就怪你没本事,沈氏那张脸注定就是得宠的,你瞧瞧你,身无长物,唯有性子还算可人些。”
左郦的声音清清冷冷的,话一说出来,杨四秋就羞涨了一张脸,微微垂下头,恨不得埋在衣襟里才好:“偏你这样性子的人有不少,能长着沈氏那张脸的人可再没有了。”
说罢,左郦眼含轻蔑得了看了看杨四秋,红唇轻勾:“你自己不争气,没本事留得住太子爷的宠爱,旁人又能如何帮你。”
闻言,浑身置于冰窖,杨四秋咬了咬唇角,忙起身,朝着左郦俯身拜了下去。
“奴才没用,辜负您的筹谋,奴才该死,可求求您再给奴才一个机会,就这样让沈氏这般得意,奴才忍不下这口气。”
“奴才之前所在角落里无人问津,若非娘娘这会儿怕是连太子爷的面儿都见不着,奴才三生有幸能得了娘娘教导,娘娘为人宽厚,如此照拂奴才。”
说着,她语气顿了顿,咬牙道:“日后娘娘无论作何,奴才都甘心服侍,若…是能将沈氏的宠爱夺过来,奴才任凭娘娘差遣,就是要奴才搏命,奴才也是愿意。”
“好了,这样成了什么了,你头上的疤痕总算是去掉了,若再伤了可没有沈氏给你的药膏了。”
左郦面色淡然,语气永远从容,总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可这样的话入耳让杨四秋心猛然紧住,憋的差点就喘不过起来了,她被玉兰搀扶着头昏脑涨地爬起来。
左郦放下手里的茶盏,轻声道:“你也算是想明白了,沈氏如今所为已经全然不顾及你了,你也不要惦念着那点子少的可笑的情意了。”
杨四秋强撑着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冲着左郦微微点头。
左郦眼里浮上满意,手里檀木的珠子又轻轻的搓动起来,珠子之间清脆的碰撞声儿渐渐在屋里头响起来,又因为无人说话,这声音搁在的突兀。
随着这声儿,杨四秋的心跳也愈发的急促起来,似乎要从嗓子眼儿里头蹦出来,左郦扶了扶发间的八宝攥珠飞燕钗,一面儿笑着:“这几日骤然就冷了下来,没了防备,多少人都沾染了寒气。”
杨四秋没有接话,一味的跟着点头附和,接着就听见左郦清淡的嗓音:“就是昨个儿太子爷还召了太医呢,外头公务忙的很,可赶着年节儿,更是分身乏术了,这一时不查,染了风寒。”
“可巧儿今儿个,宫里头放了帖子下来,我又是不能退拒的。”
左郦的脸上有几分苦恼,手里的佛珠也放了下来,一侧侯着的玉兰也轻步上前,替左郦轻轻的揉着肩膀:“姨娘不知道,这娘娘本来是想着要去瞧太子爷的,可这会儿子真是抽不开身儿了。”
杨四秋这会儿会意,忙俯身行礼:“娘娘素日操心劳累,如今宫里的贴子自然是重要的,娘娘一心牵挂太子爷,奴才心中犹是。”
“娘娘进宫,这头顾不上,奴才甘为娘娘分忧,如此就斗胆替娘娘去瞧太子爷。”
左郦脸上的笑容很是柔和,她冲着杨四秋摆了摆手:“你这人,就是贴心,之前我也是见过你服侍太子爷的,很是妥帖,你若是替我去,我自然是放心的。”
杨四秋心里松下一口气,缓缓起身儿低眉顺眼立在一边,左郦敛下脸上的笑容,保养的细长的涂着丹蔻的指甲轻轻扣在桌上,一下一下的敲动着,那“笃笃”响声儿重重的砸在杨四秋心口上。
杨四秋的瞬时神经绷紧起来,也知道左郦接下来的话是重中之重,凝神静气的支起了耳朵,却见左郦脸色又复淡然,冲着玉兰一挑眉:“时候不早了,不能再耽搁了,玉兰你替我送杨姨娘出去。”
玉兰点头,杨四秋却还微怔,一时还没明白左郦何意,人就被玉兰擒着胳膊一把带到了外间。
“姨娘不用忧心,太子爷跟前儿服侍的人只多不少,姨娘去了就是尽个心意,不过是代表着娘娘,自谨言慎行才是。“
玉兰轻声儿嘱咐着,杨四秋连连应下:“姑娘嘱托的极是,我定然谨言慎行,绝不会给娘娘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