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野跟着刘怀安，脚步匆匆，很快便来到了栖凤阁的上层。
按照刘怀安的说法，这儿是“听曲凭栏处”，同时也是无需卡座费的大厅。
这会儿，大厅里的人不算多。
毕竟还没到 “星暮” 时分。
刘怀安说，再等上几个钟头，这里便会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不过陈野对此并不在意，他既不是为听小曲而来，也不希望周围的人员太过繁杂。
此时，偶尔有两三名娇艳美女轻盈地从身边穿梭而过。
不远处，三三两两的客人围坐在木质茶桌旁，低声交谈着。
这般氛围，对陈野来说，恰到好处。
既不显得嘈杂喧闹，也不觉得孤单突兀。
“星暮时分一到，整座栖凤阁会有无数舞女如仙子临世，从下方腾飞而起，在这阁中的空旷之处翩翩起舞、奏乐欢歌。”
“伏兄弟要是有时间，可得好好欣赏一番。点上两杯酒水，配上些许小食，与美人一同欢享，花不了多少钱，却惬意得很呐。”
刘怀安兴致勃勃地介绍道。
就在刚才，陈野跟他兑换了1000光点的铜钿。
并非陈野小气，实在是刘怀安全部身家也就80光点的铜钿。
那多出来的920光点铜钿，还是他刚刚火急火燎找人借来的，着实让人有些无奈。
“我对这些娱乐项目兴趣不大，你给我讲讲栖凤阁吧，除了这些常见的娱乐，还有什么比较有意思的内容。”
陈野不动声色地暗示道。
但话一出口，他又赶忙补充了一句。
“我指的是不涉及皮肉生意的有趣内容。”
“哦哦！”
刘怀安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随后将手牌稳稳摆放在桌面上。
只见手牌上投射出全息光影，将栖凤阁的模样清晰显现出来。
他熟练地操作着，把栖凤阁的上下十层逐一区分开来。
“除了伏兄弟说的那些大众娱乐，栖凤阁最负盛名的当属它的拍卖会了。”
“这拍卖会，在整个御龙关都能排进前百位。莫说是像伏兄弟这样远道而来的域外人士，就连异族文明的游人，也时常会来这儿，采购一些来自星际社会各地的新奇特产。”
刘怀安一边说着，一边手指向全息影像上最上面十层的区域。
“哦？都有哪些特产？”
陈野好奇心顿起，追问道。
心里不可抑制地将“人口贩卖”也纳入了可能的“特产”范畴。
“那可太多了，你突然让我介绍，我一时半会儿还真没法一一说清楚。”
“要不这样，伏兄弟，你说说自己对哪类东西感兴趣？”
刘怀安反问道。
“人口贩卖？”
陈野试探着抛出这个答案。
“咳咳……”
刘怀安正喝着茶水，冷不丁听到这话，一口茶水差点喷了出来，他连忙捂住嘴巴，剧烈地咳嗽起来。
“伏兄弟，在你们世宗，人口贩卖都这么明目张胆了？都能堂而皇之地摆到台面上来当买卖了？”
刘怀安满脸惊愕，人都呆住了。
“世宗？”
陈野敏锐地捕捉到这个陌生词汇，眉头一挑，顺势问道。
“世宗是什么意思？我从掌控政体来，怎么从没听过这说法？”
“呃，伏兄弟，你连这种基本常识都没了解，就稀里糊涂地跑来玄宗了？”
刘怀安满脸不可思议，瞪大了眼睛看着陈野。
“呃，确实没了解过。”
陈野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
“呃，那我该从哪儿说起呢？”
刘怀安一时有些犯难，看向陈野寻求指示。
“先讲讲世宗和玄宗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陈野略作思考后说道。
“好嘞。世宗，就是你们口中说的掌控政体，而玄宗，就是咱们现在所处的这片区域，也就是你们所说的混蛋……混沌……”
“混乱政体。”
陈野提醒道。
“啊对对对，就是那玩意儿。伏兄弟，你听听这名字，多不吉利啊，什么叫‘混乱’？要论太平盛世，还得看我玄宗……”
“行了行了，说重点。”
陈野赶忙打断他的长篇大论。
“好好好。首先呢，伏兄弟，你得先把那些什么狗屁政体的概念从脑袋里抛开，按照我们的说法，天地初开有三宗。人间疾苦，对应世宗；作茧自缚，是序宗；心比天高，唯有我玄宗哈哈……呃，说重点，说重点！”
“这三宗的道义各有特色，但毫无疑问，最以人为本的就是我玄宗。”
“在玄宗之中，有三教七派十二族，那可都是天庭上的大人物，咱惹不起。”
“再往下，是三十六氏、一百零八门，这些也是云端上的大佬，咱也别轻易去招惹。”
“再往下呢，还有大小周天千八百堂口，呃，这些伏兄弟你想听吗？”
刘怀安说着，看了眼陈野的表情，试图揣摩他的兴趣点。
“简单给我介绍介绍吧。”
陈野点了点头。
“好嘞！”
刘怀安立马来了精神，将各种姓氏和家族势力简单扼要地介绍了一番。
“那文化风俗和区域划分呢？”
陈野紧接着问道。
刘怀安又继续耐心地将这些内容也简单介绍了一遍。
听完之后，陈野顿时陷入了沉默。
不论是文化风俗里的起名方式，还是区域划分的风格。
竟全都和华夏文明如出一辙。
这一发现，让陈野陷入了久久的沉思之中。
“伏兄弟，是不是有什么疑惑啊？”
刘怀安见陈野神色有异，主动开口询问道。
“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主要是我出生的星球……”
陈野将地球的大致情况简单描述了一番，表达出自己内心的困惑。
“原来是同道中人啊！嗨！亏我还费半天劲解释那些名词的意思呢！原来伏兄弟所处星球的文化和咱们这儿一样啊！那就好说了！”
刘怀安笑着松了口气，随即将全息影像调整成光怪陆离的场景，指着其中一处符文缭绕之地解释道。
“非要解释的话，就两种情况，一种情况是你们星球的祖上就是玄宗之人，另一种情况是自在观的影响。”
“自在观？”
陈野听到这个新名词，眉毛不由得一挑。
“用你们的话说，就是十维空间里信息维度信息态的影响。”
刘怀安努力用陈野能理解的方式解释道。
“在我们这儿，十维空间可不叫什么维度，我们叫作天道。”
“天道之下是大道，大道之下是人道。”
“天道有十，伏兄弟，我就不一一详细说了，意思和你理解的十维空间大致差不多。”
“不过在我们这儿，有一段口诀，伏兄弟你要是好奇，我可以讲给你听听。”
“哦？什么口诀。”
陈野好奇地问道。
刘怀安双手在空中一挥，全息影像的画面瞬间一道道划分开来。
每一道画面都精准对应着一个维度，并且浮现出由星际语构成的一句话。
总共十句话，刚好十句话，对应着十个维度——
肉身阎罗山，登山求圆满。
精神幽冥海，入海破执念。
灵魂苦渡舟，万里绝炊烟。
真理自在观，悟观明真见。
根生五行盘，静能御水火。
道法自然天，顺天遂人愿。
乾坤无涯路，再无少年时。
机缘风雨庙，心广无仇怨。
气运造化间，福祸千机变。
孑然往生泉，命尽了尘缘。
十句蕴含着十维奥义的话语，伴随着对应十个维度的画面，缓缓消散在陈野眼前。
一股强烈的麻意从陈野的头皮处泛起，瞬间蔓延至全身。
这种震撼之感，与陈野最初听闻十维空间存在时截然不同，其强烈程度远超百倍。
当初听闻十维空间，陈野不过是从科学验证的角度，产生一种理所当然的感觉。
像是为已知的理论找到了切实依据。
然而此刻，当听到来自玄宗的天道口诀后，陈野内心深处涌起一股强烈的共鸣，连灵魂都为之震颤。
这共鸣绝非仅仅局限于文字表面，也不只是文化层面的呼应。
更多的是对世界认知、理解程度的深度拓展。
尤其是联想到自己如今正在赤水之州接受的精神考验。
那句“入海破执念”，如同黑暗中的一道强光，精准且透彻地诠释了整个赤水之州考验的精髓。
陈野只是聆听，便觉心中诸多困惑瞬间烟消云散，思维豁然开朗。
这种感觉，犹如在茫茫迷雾中寻得指引方向的航标，又似干涸心田迎来甘霖的滋润。
实在是太美妙了！
它让陈野真切地感受到，自己正一步步靠近那些隐藏在十维深处的奥秘。
接触到更为高深、更为本质的修炼智慧。
“伏兄弟？伏兄弟？”
见陈野久久沉浸在思索之中，半天没有吭声。
刘怀安忍不住在他眼前晃了晃手掌，试图将他拉回现实。
“哦哦，没事，我刚刚在思考。对了，我来之前，曾听闻过一段对玄宗的介绍。”
回过神来的陈野，将那番 “混乱递给你一把锋利长剑” 的言论，以及混乱政体的执政理念，一五一十地复述给刘怀安听。
刘怀安听完，顿时惊得目瞪口呆，嘴巴张得老大，仿佛能塞下一个鸡蛋。
“我靠，还有这种说法？听得我热血沸腾，你们世宗居然是这么宣传我们的？”
“呃，这算得上是正向宣传吗？”
陈野满脸疑惑，有些难以理解。
诚然，其中所蕴含的反抗精神确实值得赞赏。
但那部分关于残暴侵略的历史，怎么看都不像是正面描述吧？
“那简直就是褒奖中的褒奖！”
刘怀安眼睛瞪得滚圆，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忙不迭地点头说道。
“放眼整个玄宗，修炼者就是天，唯有拳头大的人，才有资格说话，大家骨子里都是这么认为的。”
“侵略？残暴？开什么玩笑！这些词在弱者眼里或许可怕，但放在强者身上，那可都是荣耀的勋章！”
“要我说，玄宗如今的领地实在是太小了！”
“人族星界之外，还有那么多异族和广阔的生存空间，却没有被纳入版图，简直不可饶恕！”
“……”
陈野再次沉默了。
这是什么“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发言。
“那你们这儿那些无法成为修炼者的普通人，又处于怎样的境地呢？”
陈野强压下内心的无语，好奇地问道。
“当然是当耗材呗。玄宗从古至今，一直讲究实力为尊。”
“没有实力，除了沦为强者的消耗品，还能有什么别的出路？”
“难道还指望强者放下身段去怜悯他们？别开玩笑了。”
刘怀安满不在乎地撇了撇嘴，接着说道。
“说句不好听的，在玄宗，修炼者和非修炼者之间的差距，说是主仆差距都算是客气了，说是不同种族间的差距，才更为贴切。”
“修炼者根本不会正眼瞧非修炼者一眼，这早已是玄宗默认的潜规则。”
说完，刘怀安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
面对刘怀安如此直白的话语，陈野一时间无言以对。
结合刘怀安所说的这些内容来看。
武明空之前提供的资料中，对混乱政体的描述，竟显得没那么突兀和偏颇了。
混乱政体，仿佛是东大和阿美莉卡的结合体。
与之相比，掌控政体反倒显得有人情味多了。
当然，陈野心里清楚，自己不过是管中窥豹。
以他目前所处的层面，妄自对三大政体的本质大放厥词，实在是有些自不量力，甚至有些愚昧的可笑。
于是陈野不再去思考这些他无法求证的宏大命题。
在之后的时间里，陈野又和刘怀安闲聊了一些零零碎碎的常识。
直到零在他脑海中轻声提醒，告知他星舰的舱门即将开启。
陈野这才回过神来，从身份手牌中刷了十万铜钿给刘怀安。
“哇靠！伏兄弟！你给太多了！”
刘怀安看着手牌中的巨额铜钿，惊愕得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
“你应得的。”
陈野微笑着摆了摆手，转身大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