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许杨柳拜见尊上。”
“臣沈春烟拜见尊上。”
那对苦命鸳鸯都已经跪下，朝暮霭行参拜大礼，香桃也跟着自家主子跪了下去。
那个叫银杏的药童还没回过神来，愣愣地看着暮霭：“你、你真的是尊上？那你怎么跟修真界的人混在一起？”
许杨柳低声呵斥，“银杏！还不跪下！不可对尊上无礼！”
银杏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跪在了许杨柳身边。
恐怕暮霭会降罪银杏，许杨柳忙为他求情：“银杏年纪尚小，不识尊上尊容，是臣管教无方，还请尊上恕罪。”
“免礼吧。”暮霭寻了一张椅子坐下，“许杨柳，朕想跟你谈一场交易。”
“尊上您言重了，”许杨柳忙拱手道，“您若是需要臣，下诏吩咐臣就是，臣定会为您鞍前马后、舍身赴死…… ”
暮霭抬手打断他的话，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悦：“朕来找你，不是听你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
许杨柳讪讪应了一声“是”，好奇地问：“不知尊上想与臣做什么交易？”
“我知道。”银杏跳出来抢答，“尊上今天抱着一个修真界的人来找许哥哥，想让许哥哥帮那个人治病。”
暮霭点头，语气严肃委以重任：“那是朕在修真界里收的徒弟，朕十分爱惜他，许杨柳你务必把他医好。”
“臣遵命，”许杨柳颔首应下，“不知小公子如今身在何处？”
暮霭道：“朕的马车，现在停在你的医馆前，他在车上已经昏迷了三四日了。”
“是。”许杨柳转头对银杏道，“你先跟尊上回去，把那位公子抬进医馆中，我随后就来。”
银杏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好”。
——
杨柳医馆前。
暮霭一直没有回来，姚才等的心急，不安地在马车边来回踱步，频频观望暮霭离开的方向。
倒不是担心暮霭会出事，就怕暮霭会因为许大夫不答应救人，再冲动跟他们动手。
暮霭仙尊一扇子下去，那位许大夫绝对十死无生。
倘若那样，就真的没人能救洛衡了。
姚才深思熟虑之后，还是打算联系云英以备不时之需，给云英传音：“云英师兄，你快来一趟玉林城，洛师侄出事了！”
不到半刻钟时间，云英传回消息：“怎么回事？暮霭呢？”
姚才回道：“那位许大夫不答应救人，暮霭好像去找他们谈判了。”
云英很快回信：“你们在杨柳医馆吗？看住暮霭别让他闹事，我马上过来。”
姚才与云英的通讯刚结束，暮霭和银杏就回来了。
“暮霭！”姚才看见他终于松了口气，不放心的问：“你没跟他们动手吧？”
“没有。”暮霭进马车将洛衡抱下来。
银杏引着他们进门，“尊上这边请。”
看见这药童两次截然相反的态度，姚才惊愕不已，跟上暮霭低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许大夫答应救洛师侄了？”
暮霭“嗯”了一声。
待暮霭按银杏的指示，帮洛衡宽好衣衫放在病床上，许杨柳也回来了。
许杨柳检查过洛衡的伤势，眉头皱了起来，脸色陡然变得凝重。
看得暮霭不由得心头一紧，“本座这徒弟如何？”
“小公子外伤严重脏腑受损，已经威胁到小公子的性命，尊上您若是再晚送来一天，小公子恐怕——”
许杨柳的话没有再说下去，但后面是什么也无需多说。
暮霭紧张地问：“你能救吗？”
没有把握的事，许杨柳不敢把话说的太绝对，“臣可以试试，但是小公子什么时候醒，请恕臣无法确定。”
向来冷静自持的暮霭，听见这话已经无法再冷静了，急切道：“你只管把他治好，需要什么药就给本座说，本座去给你找！”
金尊玉贵的狐王陛下，因为一个修真界的人失态，许杨柳和银杏相视了一眼。
“臣这里的药还是很齐全的，尊上您不必担心。”许杨柳恭恭敬敬将暮霭请出门，“现在臣要帮您的徒弟治病，您请出门等待吧。”
暮霭顺着他的意出去，满眼担忧地站在门口，看向里面正在昏睡的洛衡，紧随着许杨柳关上房门，彻底隔绝了暮霭的视线。
暮霭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银杏上前来劝，“尊上，您要相信许哥哥，许哥哥一定会把小公子治好的。”
暮霭没有理会他，甚至连一个眼神也没分给他。现在的他什么也听不进去，只固执的站在门口，一动也不动。
那是他的爱徒，更是他的牵挂。
洛衡生死未卜，暮霭实在坐立难安。
嚣张肆意的人收敛锋芒，不信天命的人开始祈祷。
向来不可一世的狐王陛下，亦有无能为力的时候。
许杨柳在屋里从天亮待到天黑，暮霭同样在门外从天亮站到天黑……
月影西斜，凌晨天亮。
已经一天一夜，房门终于开了。
许杨柳满脸疲惫的从中走出来，暮霭迫不及待上前去问：“本座的徒弟如何？”
“尊上放心，小公子一切安好，现在只需等待小公子醒来即可。”
暮霭紧绷的精神终于放松下来，面上露出几分喜色，“本座能进去看看他吗？”
许杨柳忙给暮霭让开路，“尊上请。”
屋里的血腥气很重，洛衡几乎全身缠着纱布，还在昏睡着呼吸微弱，面色惨白毫无血色。
“多谢许大夫相救。”姚才朝许杨柳拱手相拜，“不知许大夫的诊金如何收取？”
“……”许杨柳摆了摆手。
他已经精疲力尽，没有力气再说话，银杏帮许杨柳回答：“我们许大夫接诊只接有缘人，既然是有缘人，不收取诊金。”
暮霭从进了洛衡房间就没再出来过。
许杨柳歇了一日，到晚上时精神状态已经恢复过来了，夜里去找了暮霭。
暮霭坐在床边正守着洛衡，双目无神正望着昏睡的少年人发呆。
“尊上。”许杨柳拱手相拜，出声唤得暮霭回神。
暮霭抬头看向他，“何事？”
许杨柳道：“臣奉命前来修真界寻找您的下落……”
暮霭打断他的话，“你是奉谁的命，白雪歌还是江南春？”
许杨柳老实回答：“您一直没有消息，白相很担心您。”
“百年之前狐族惨遭灭顶之灾，朕身为凇山狐族的族长，岂能不向修真界讨个说法！”
暮霭声线发冷，带着毫不掩饰的怒气与厌恶。
狐王陛下前来修真界，本就是带有目的性的。
“可您是强行出关，”许杨柳面露担忧：“白相此次派臣前来寻您，也是为了让臣帮您看看。”
“你先把他治好。”暮霭的目光移回洛衡身上，伸手抚摸着洛衡苍白的脸，眸中柔情似水，声音不自觉地放轻了不少，“朕无事，不着急。”
这个少年左右着暮霭的情绪，许杨柳不是傻子，能看出这个人对于他们狐王陛下的不一般。
许杨柳试探问道：“尊上要把这位公子带回凇山氏吗？”
“朕想带他回去，”
暮霭的脸上看不出半分期待的表情，甚至是惆怅地叹了口气，“但是朕担心他会嫌弃朕是狐狸，再也不认朕这个师尊了。”
“……”许杨柳深深看了暮霭一眼。
“不知尊上打算何时回归凇山氏？”
暮霭冷笑了一声，“朕还没见到祁连沉璧，不着急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