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临紧跟在赵南星身后,“什么火锅店?卖锅的?”
她将托盘端进后院的一间屋子,放在屋里的木箱里锁上。
等回去的时候,再放进空间里去。
这会儿刚得赏赐,她得先放一会儿。
“不是,也是吃食。”
夜临站在门口,眸色暗沉看着她,“皇城不能卖吗?你这么想留在云城,是为了许问舟吗?”
赵南星神色一暗,垂下头,走到门口,将房门锁上。
这间屋子是用来偶尔午休的,平时除了她跟赵空青,也没人进去。
没搭理夜临,她提步出去。
“赵南星,你是不是忘了,你跟许问舟没有结果的。”他一走出后院,便看见赵南星的身影,停在前面。
许问舟站在医馆门口,看见赵南星和夜临一前一后从后院出来,如冷箭般的目光,刷地一下落在夜临身上。
夜临双眼一眯,嘴角讥讽一扯。
“你来做什么?”
许问舟没回他,将目光移到赵南星面上,抬步走到她面前。
“你店铺现在的资质,可以入云城商会,我代表商会来邀你,你可愿意入会?”
赵南星转身,走到柜台后。
“所有商户都要入会吗?”
许问舟走到柜台前,“不是,要入会的商户,名下必得有五家以上的店铺,但你今日得陛下赏赐,你的卤菜在云城名气也大,自然有资格入商会。”
赵南星将账本打开,“入商会有什么好处吗?”
“当然,入了商会,你若再开分号,能拿到最好的铺面,你在云城的生意,不会有人敢闹事,云城有任何动向,你也能提前知晓。”
赵南星抬头望着他,“什么动向?”
许问舟略微一顿,目光与她交汇,“城内哪些哪家店铺的最好,哪些生意碰不得,都能最先知晓。”
夜临听着两人的谈话,胸口就像压了一块大石,让他喘不过来气。
他轻蔑扯了扯唇,抱着狗蛋,大步走出医馆。
赵南星瞥了眼他的背影,继续看向许问舟,“我记得,云城的商会会长不是你啊,为什么是你过来跟我谈这事?”
许问舟神情一怔。
此事确实不该他过来跟她谈。
他也不过是找个由头过来见她罢了。
赵南星低头,心不在焉看着账本。
“许老板,我不入商会了,本来平时就够忙了,分不出多余的精力去应付商会里面的事情。”
许问皱眉头紧紧拧住,“是因为我吗?因为我,你才不愿意入商会吗?”
入商会,是商户地位的提升,她入了商会,就不再是散户,她有任何事,商会都会出面给她解决。
旁的商户,梦寐以求都想要入商会。
而她,竟然拒绝了。
“对,你是其中一个原因,而我分身乏力,也是一个原因。”她淡淡道。
许问舟心头在滴血,满眼受伤看着她。
“难道我们之间,现在连寻常之交,都不能继续了吗?”
赵南星眼睫轻闪,沉默住。
她也想只是跟他正常往来啊,可是他跟她彼此的心思,又如何能做到平淡如水地做朋友呢。
许问舟见她久久不语,沉痛一转身。
“商会的事情,你再考虑考虑吧,你一介女子,立世艰难,做生意就更是不易,你现在还没有看见里面的腌臢和灰暗。
如今你风头正盛,生意愈发红火,必定会有人眼红盯上你。入了商会,有商会给你撑腰做主,你才能在生意场中轻松些。”
他快步离开,几乎是落荒而逃。
赵南星思量着他的话。
……
街头的茶肆,酒肆,铺天盖地传扬着赵南星事迹。
云霄酒肆中。
“赵南星得陛下赏赐了?”
“是啊,就在方才,宫里的公公亲自在楼下医馆外传的口谕呢。”
“她得赏赐我不意外,只是我今日听说了一件别的事……”
一张桌子上的几名男子讨论着她。
周围桌子的男子,都竖着耳朵听着。
有人端着酒,凑到最中间桌子的男子身后,“什么事儿啊,说来听听。”
坐在中间穿灰色衣裳的男子,目光朝周围环顾,神秘兮兮道:“我听说啊,她曾经被退过婚。”
“退婚?”周围有人惊讶。
“这有什么稀奇的啊,这事儿我早就知道了,那日花市街闹事,我当时还在呢。”
“对啊,退婚有什么好惊讶的,我还以为你要说多不得了的秘密呢。”
“就是,退婚就退婚呗,只能说退她婚的男子有眼无珠,错失了这般好的女子。”
现在赵南星是百姓们眼中的女英雄,大家根本听不得丁点不利于她的话。
灰衣男子面色讪讪,见没人附和他的话,尴尬地抿了抿嘴。
“我又不是要说她什么不好,我只是觉得她也挺不容易,被退了婚,还能把生意做得这么大,还挺佩服她。”
“谁不佩服啊,我也佩服啊,当初我可是看着她在夜市摆摊位,然后开店铺起家的,做生意能干就罢了,没想到她竟然还懂医术,真是奇女子啊。”
“对啊,她也就是家世不好,要有个好的出身,得是多出众的女子啊。”
“她现在也出众啊,有几个女子能跟她一样,力挽狂澜救我们于水火中?”
“对,对,不过话说回来,她什么出身啊?”
“乡野出身呗,听说家里以前穷得饭都吃不饱。”
“乡野出身?她看着可不像啊。”
“千真万确的,先前林家嫁女,男方的宾客中,有她同村人。”
“那她倒是厉害啊,靠自己把生意做得这么大。”
“谁说不是呢……”
夜临坐在酒肆窗边,端着一杯酒,听着周围的议论,垂眸看着楼下面,不远处的医馆。
原来,她一路走来的路,这般艰难。
他的眼帘中,映着许问舟徘徊在医馆外面的身影。
他仰头,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许问舟,赵南星前生太坎坷,你既然给不了她安稳,便放手吧。
他闭上眼,将壶里的酒,整壶提起,往嘴里倒。
站在他身后的轩庆,抱着狗蛋,眉头拧成了绳。
“侯爷,今晚还要回皇城,您不能多喝啊。”
侯爷向来也不喜欢喝酒,连在宫宴上都是滴酒不沾,怎么今天,突然这么反常?
夜临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喝完了一整壶酒。
他微红的唇边,沾着酒渍,冷洌双眼变得迷离,泛着夺目耀眼的光芒。
“叫许问舟来画舫。”
他起身,用衣袖拭去唇边酒,迈着并不稳健的步伐,走下楼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