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奢华至极的婚宴现场,气氛却如坠冰窖。
葵榠,这位平日里在商界翻云覆雨、说一不二的人物,此刻在化妆室里彻底失控,雷霆之
怒如汹涌的风暴席卷而来。
他双眼瞪得血红,额头上青筋暴起,像一头被激怒的狂兽,随手抄起化妆台上摆放的香水
瓶、粉饼盒,还有那些精致昂贵的化妆工具,统统朝着墙壁、镜子砸去。
“Nm都两个小时了,为什么还找不到?!”
他的嘶吼声震得房间嗡嗡作响,仿佛要将这满腔的愤怒与焦灼,通过这咆哮宣泄而出,化
妆室瞬间一片狼藉,碎玻璃渣子散落一地,名贵的化妆品被砸得稀巴烂,混合着刺鼻的气
味弥漫在空气中。
外面的宴会区,原本还在谈笑风生的贵宾们也察觉到了异样,很快,他们在服务员略带歉
意却又不容置疑的引导下,纷纷起身,满脸疑惑与不悦地被请出场外。
“新娘是不是逃跑了?”一位贵客皱着眉头,压低声音对身旁的人说道,眼神中满是猜忌。
“好像是的,刚刚台上的新娘和海报上的也不一样呢。”另一个人附和着,微微摇头,似乎
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既惊讶又有些看好戏的心态。
“没想到,新娘竟然敢逃婚,她难道不知道葵家是做什么的嘛。”有人轻声咋舌,话语里透
着对新娘大胆举动的不可思议,以及对葵家势力的隐晦暗示。
“这下有戏看喽,葵老先生的脸,恐怕已经丢尽了。”更有人嘴角微微上扬,小声嘀咕着,
那幸灾乐祸的劲儿毫不掩饰。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时,大黑匆匆赶来,神色慌张却又极力镇定。
他一路小跑至葵榠身边,低声汇报道:“先生,找到了,陆南小姐在辉月都,现下已经派人去抓了。”
此时的葵榠,站在化妆室中央,身旁是穿着婚纱的服务生尸体,那洁白的婚纱此刻已被鲜
血染红,触目惊心。
葵榠自己也浑身是血,脸上溅落的血点已经干涸,衬得他的面容愈发阴森可怖,唯有那眼
眶红润,泪水不受控制地哗啦哗啦直往下流,与他周身散发的戾气形成了一种诡异而又悲凉的反差。
“只要不伤到人,用什么方法,都给我把人带过来。”葵榠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声音冷得像冰碴。
大黑顿了顿,似乎被眼前的场景震慑了一下,随即连忙点头:“好的,先生。”
恰在这时,葵榠的母亲心急如焚地赶了过来,她一路小跑,高跟鞋踩在地上的哒哒声急促而慌乱。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新娘怎么会忽然逃走了呢?”她嘴里念叨着,眉头紧锁,满脸的焦急。
推开门的瞬间,那血腥至极的场景扑面而来,她脚步猛地一顿,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差点
没被吓得昏过去。
可当她的目光落在葵榠身上,看到儿子满身是血、泪流满面的模样,当妈的瞬间心软了。
她赶紧快步上前,一把将葵榠紧紧抱在怀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抚道:“没事的乖儿
子,一定会找到的。”
葵榠像是受伤至深的困兽,情绪彻底决堤,歇斯底里地宣泄着满心委屈。
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紧紧揪住头发,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泪水肆意横流,打
湿了他那件本应在婚礼上闪耀的白色礼服。
“妈,您那么爱我,打小您就把我护在羽翼之下,我一直都知道。”葵榠抽噎着,声音断断
续续,“所以我也学着您爱我的样子,掏心掏肺地去爱她。为了让陆南开心,我带她去看
遍世间美景,只要她想要的,哪怕是天上的星星,我都恨不得搭梯子去摘。”他抬起满是
泪水的脸,望向母亲,眼中满是迷茫与痛苦,“可为什么,她还是在我们最重要的婚礼
上,狠心地丢下我一个人走了呢?妈,难道她真的从来没爱过我吗?到底是为什么啊?我
到底哪儿做错了?我为她做的还不够多、不够好吗?我甚至都没有强求她非得一直留在我
身边,当初是陆南自己亲口同意要嫁给我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灵魂深处撕扯出来,
饱含着不解与绝望。
母亲顾艳早已泪流满面,她心疼地蹲下身子,一把将葵榠搂进怀里,紧紧相拥,仿佛要用
自己的怀抱为儿子挡住这世间所有的苦难。
她的手轻轻抚摸着葵榠的后背,嘴里连连安慰:“这不是你的错,乖孩子,都是妈妈的
错,都怪我没看好这事儿,没帮你把关。你快起来,地上凉,要是被你爸爸看到你又杀
人,他非得气疯了不可,肯定饶不了你啊,快起来。”
就在这时,张玉清推门而入。
他身形一顿,目光瞬间被一旁血淋淋的地板和那具冰冷的尸体吸引。
那刺目的鲜红与死寂的白冲击着他的视觉,让他的心跳陡然漏了一拍。
但他什么都没说,迅速转身拿起化妆台上现有的毛巾,几步跨到血迹旁,“咻”的一下双膝
跪地,双手紧紧握住毛巾,使出全身力气,一下又一下,拼命擦拭着那一摊黏稠的血迹。
平日里,张玉清和葵榠总是针锋相对,像两只争斗不休的刺猬。
可此刻,他这一反常举动让人大感意外。
张玉清边擦边在心里想:「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这种时候,我下意识的第一个想法,竟
然是帮这个我恨透了的葵榠。」
葵榠泪眼模糊中瞧见张玉清正不顾一切地帮自己,他像是被触碰到了心底最敏感的神经,
瞬间情绪再度失控。
他猛地推开身前的母亲,踉跄着站起身,几步冲到张玉清面前,双手像钳子一样揪住张玉
清的衣领,将他整个人狠狠提了起来,怒目圆睁,声嘶力竭地怒斥道:“我 tm 不需要你
帮,赶紧给我滚!”
张玉清眉头都没皱一下,他只是平静地抬手,用劲扒拉开葵榠的手,仿若没听到葵榠的怒
吼一般,又重新蹲下身,继续执着地擦拭着地面。
顾艳见状,急忙起身,她一手擦着眼泪,一手费力扶起葵榠,声音带着几分焦急与哀求:
“走,快跟妈妈走!别在这儿折腾了。”
葵榠眼神空洞无神,仿若灵魂已经离体,只剩下一具行尸走肉般的躯壳。
他整个人好似已经放弃了挣扎,就那样呆呆地站着,仿佛在无力地等待一份永远不会到来
的死亡通知书,对周围的一切都没了反应。
顾艳心急如焚,她那保养得宜的双手此刻却因用力而指节泛白,紧紧地扛着葵榠的手臂。
葵榠高大的身躯此刻像一滩软泥,几乎全靠顾艳支撑着才能挪动。
她咬着牙,每一步都迈得极为艰难,仿佛脚下灌了铅,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浸湿了鬓
角的发丝,她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一心只想赶紧把葵榠带出这个满是痛苦回忆的地方。
待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后,一直强忍着的张玉清,眼眶再也兜不住那滚烫的泪水,一滴
又一滴,悄无声息地落下。
他倔强地别过头,不想让人看到自己这脆弱的一面,双手却在微微颤抖,仍在机械地擦拭
着地上的血迹,那血迹却怎么也擦不干净,就如同他心底的伤痛,丝丝缕缕,难以抚平。
另一边,小龙像个勇敢的小卫士,张开双臂,用尽全身最大的努力阻拦着葵司鳌的去路。
她心里清楚,一旦葵司鳌此刻进去,局面只会更加糟糕。
“唉,葵司鳌先生,”小龙脸上堆满了笑容,可那笑容里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您
见过葵榠的妻子吗?我跟您说,您还是在这等着比较好,要不然,您儿子可就没面子啦。”
她试图用这种委婉的方式拖延时间。
葵司鳌却仿若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依旧彬彬有礼地坐在酒席桌上。
他身姿挺拔,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没有一丝褶皱,脸色平静如水,深邃的眼眸让人捉摸不
透,好像一点都没被陆南逃婚这极其丢脸的事给影响到,仿佛这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不过是一场不足为惧的小风波。
他微微抬眸,眼神扫向小龙,声色沉重且沉稳地开口:“小姑娘,你和我家葵清是什么关系?”
那声音低沉而有威慑力,在空气中缓缓回荡。
小龙眨了眨大眼睛,一脸天真无邪地回答:“朋友关系啊,怎么了叔叔。”她微微歪着头,
故作惊讶地接着说,“看来您一点都不了解玉清哥呢,就连他最最好的朋友您都不知道。”
言语间还带着些许小孩子的嗔怪。
葵司鳌嘴角勾起一抹极浅的弧度,似笑非笑地浅浅一笑,道:“原来我这儿子在外边叫玉
清啊,没把自己的字给去掉,看来还是会想念家人呢。”他的语气里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
欣慰,可眼神依旧冷峻。
小龙微微皱眉,一脸认真地反驳:“您这是什么意思,玉清哥哥当然想家了,虽然我不知
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他才会离开家,但是,再怎么说,您们也始终是一家人啊。”她的
话语里满是真诚,希望能打动葵司鳌。
葵司鳌却不为所动,眼神淡淡地看着小龙,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地说:“小姑娘,你不必
为他们争取时间了,我觉着够了。”他轻轻挥了挥手,似是要驱散眼前这小小的阻碍,准
备起身径直往里走。
小龙脸上带着一丝佯装的懵懂,眼睛睁得大大的,语气轻快地说道:“啊?您说什么呢,
我就是看您一个人坐这儿,挺无聊的,单纯想跟您聊聊天而已,没别的意思呀。”她一边
说着,一边还微微晃了晃脑袋,手不自觉地摆弄着衣角,试图让自己的表现更加自然。
葵司鳌缓缓站起身来,他身姿挺拔,一身笔挺的西装更衬得他气场强大。
他微微皱起眉头,眼神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声音低沉而坚定地开口:“一人做事一人
当,这道理葵榠从小我就教给他了。婚礼是何等庄重之事,既然已经开场,众目睽睽之
下,就不该中途解散。这要是传出去,我葵家的颜面何存?”说着,他抬腿便要朝着事
发地走去,那架势仿佛要立刻去处理一场重大危机。
眼疾手快的小龙哪能让他就这么轻易过去,她一个箭步冲上前,张开双臂,硬生生地拦住
了葵司鳌的去路。
小龙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眼睛亮晶晶的,带着几分急切地说道:“叔叔,咱们再聊聊
呗,我还想从你这儿多了解一些玉清哥呢,您就给我这个机会好不好?拜托拜托。”她一
边说着,一边还双手合十,做出哀求的模样,心里却在盘算着怎样才能再多拖延一会儿。
葵司鳌停下脚步,微微低下头,目光冷峻地从她身上冷冷瞥向她,眼神里仿佛带着洞察一切的犀利。
短暂的沉默后,他薄唇轻启,吐出的话语却让小龙始料未及:“小姑娘,你不如嫁给葵榠。”
那语气平淡得就像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可内容却如同一颗重磅炸弹,在小龙耳边炸开。
小龙一下子懵了,她眼睛瞪得更大,嘴巴微微张开,呆愣在原地,脸上满是不知所措。
“啊?”这个简单的音节从她嘴里脱口而出,带着她满心的疑惑与震惊,大脑瞬间一片空
白,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突如其来的提议。
葵司鳌迈着沉稳却暗藏锋芒的步伐,向着化妆室走去,他周身散发的威严气场,令沿途的
侍者纷纷低头避让,不敢稍有耽搁。
张玉清在化妆室内,紧攥着那块早已被鲜血浸透大半的毛巾,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蹲在地上,一下又一下机械地擦拭着那滩刺目的血渍,每一次动作都似在与内心的惊惶
和复杂情绪奋力抗争。
血渍黏稠,顽固地黏附在地面,仿若这段混乱不堪、理不清剪不断的纠葛,难以轻易祛除。
他额头布满细密汗珠,几缕头发凌乱地垂落,平素里灵动的双眼此刻满是疲惫与凝重。
终于,地面的血渍淡成了一片模糊的暗红,张玉清长舒一口气,缓缓起身。
他刚拉开门,便与葵司鳌打了个照面。
一时间,空气仿若凝固,两人目光交汇,碰撞出无形的火花,往昔的恩怨、纷争如走马灯
般在这短暂对视中呼啸而过。
葵司鳌率先打破僵局,他微微仰头,目光如炬,穿透岁月与眼前乱象,直抵张玉清眼底:
“葵清,许久不见。这一地狼藉,你倒是有心收拾。”言语间听不出明显喜怒,却像裹挟着
深秋夜霜,寒凉彻骨。
张玉清下意识攥紧手中毛巾,似想抓住最后一丝镇定,他微微别过头,避开那灼人目光,
闷声道:“爸,事已至此,总不能任由它脏着。”声音带着几分沙哑,是疲惫,亦是对这突
发变故的无奈。
葵司鳌目光扫过张玉清身后隐约可见的凌乱化妆室,还有地上尚未彻底清理干净的血渍,
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似嘲讽,又似感慨:“哼,我葵家今日这场闹剧,你也有
份参与?”这话如同锐利钢针,刺向张玉清。
张玉清猛地抬眼,眼中闪过一瞬倔强与愤懑:“爸,我虽与葵榠平日多有龃龉,但今天,
我不过是想止损。您觉得我会乐意看葵家沦为笑柄?”他挺直脊背,直面葵司鳌审视,似
在扞卫自己所剩无几的尊严。
葵司鳌冷哼一声,迈步进屋,皮鞋踩在地面发出沉闷声响,每一步都似踏在张玉清紧绷的心弦上。
他停在那具服务生尸体上,垂眸注视片刻,却没发现任何端倪,也没有那名新娘的尸体。
他眼神深邃难测:“葵榠他……太冲动,竟然把这砸的面目全非。”言语间有对儿子的苛
责,更有作为一家之主对家族声誉蒙羞的痛心。
张玉清微微皱眉,心中五味杂陈,轻声道:“葵榠他只是……爱得太深,被伤得太重。
爸,您又何尝真正了解过他的心思?”他望向葵司鳌背影,话语中隐含一丝规劝。
葵司鳌霍然转身,目光如电:“我是他父亲!我如何不了解?这小子,为个女人,丢尽葵家颜面!”
愤怒在他胸腔翻涌,却又在触及张玉清那略显沧桑又坚定的面容时,微微一滞。
一时间,屋内静谧无声,只有窗外风声呜咽,似在为这场破碎的婚礼悲叹。
许久,张玉清打破沉默:“爸,现在不是追责的时候。陆南逃走,宾客议论纷纷,您恐怕
得想个法子,把影响降到最小。”他目光诚恳,暂抛过往嫌隙,为葵家大局思量。
葵司鳌眼神微眯,审视着张玉清,似在考量这话真假。良久,他缓缓点头:“你说得对。
事已至此,说再多也没用。”说罢,他环顾四周,眼中闪过决绝,着手谋划后续补救,张
玉清默默跟上,两人身影在血渍未干的屋内,被窗外透进的光拉得修长,为这场豪门婚变
添一抹复杂深沉的注脚,未来之路,迷雾重重,却又不得不携手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