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坦之想让这个漂亮纯洁的好女子,记住自己的名字。
不说永远,只要十几年,几年。
对方偶尔会想起自己。
想起一个叫游坦之的少年愿意为她而死。
他就心满意足了。
他这般自我感动着,眼泪不自觉的流了下来。
哭声却并未引起阿紫的注意。
毕竟正在给血蚕加油助威。
“咬他,咬他呀!”阿紫催促着。
而那血蚕终于停止蠕动,亮出两颗晶莹剔透的毒牙,对准游坦之的手背,轻轻的咬了下去。
悬着的刀终于落下,霎时间,游坦之感受到了解脱。
血蚕咬的并不痛,就像是被蚂蚁咬了一口,有点细微的麻痹感。
游坦之涕泗横流,有些茫然,有些诧异。
他呆呆的看着阿紫,声音颤抖道:“阿紫姑娘,我...我好像没...”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一股钻心的疼痛便从被血蚕噬咬的部位开始蔓延。
游坦之觉得自己是硬汉,已经想好,等会儿无论有多痛,自己都不会发出声音。
担心阿紫内疚。
可此时此刻,那钻心的疼痛还是叫他忍不住呻吟出声,继而惨叫起来。
“啊,啊,啊~~~~~”
“快,快说,什么感觉!”阿紫迫不及待的询问。
“痛,痛啊...”
游坦之不知道如何去形容,他前半生体会到的所有的痛苦,都不如此刻的九牛一毛。
双目顿时充血,全身绷紧了,血管近乎要爆裂开来。
牙齿跟嘴唇一起剧烈颤抖着,抖动到几乎有些松动,鲜血沿着嘴角流淌下来。
他竟在下意识的情况下咬掉了嘴唇上的一块肉,可这种痛苦,对比血蚕带来的痛,根本算不了什么。
甚至犹如母亲的轻抚。
“娘,娘~孩儿错了,救救我~”游坦之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哭着呼喊道。
那个在父亲每次要教训他时,都会出来柔声劝慰的温柔女人。
然而这次南下前,也正是她跪在聚贤庄正堂,请求他们爷三儿留在家里,不要趟这摊浑水。
说之前在那陈钰手上吃过亏了,若无伏牛派柯掌门搭救,聚贤庄恐怕人皆缟素!
有些人绝非他们这种小势力能够惹得起的。
他陈钰是奸贼也好,是恶贼也罢,跟他们游家又有什么关系!
爹爹跟伯父很犹豫,是他自己一再怂恿。
他无法忍受阿紫这样善良的女子留在陈钰那个恶贼身边。
这是他的私心。
而现在,他付出了代价。
极致的痛苦让他在昏厥与醒转之间来回切换。
游坦之已经有些神志不清,可依旧强撑着,将自己中毒后的体验完完整整的告诉阿紫。
阿紫则掏出一个小本本,认真在上面用歪歪扭扭的汉字记录。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
她得到了她想要的东西,将记录收了起来,继而将已经半死的血蚕收回神木王鼎。
碾成血泥,塞在掌心,运用化功大法,悉数吸收。
看着痛不欲生,哭声都逐渐没了气力的游坦之。
阿紫的眼神逐渐冰冷,原本似笑非笑的小脸蛋上,渐渐被另一种情绪所替代。
“阿....紫......”
游坦之已经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或许毒液的效果,亦或者是剧痛让他在无意识间强行破开了穴道。
他忽然感觉自己能动了。
此刻伸出手,想要最后触摸一下面前少女的脸庞。
可是他没有力气,右手抬起又无力的落下。
气若游丝道:“我做完了吗?”
“没呢,现在才刚开始。”
阿紫一脚踹在游坦之的肚子上。
不知怎的,她踢的并不用力,可带来的疼痛却是钻心的,触及灵魂的。
游坦之忍不住大声惨叫,蜷缩着身子。
可阿紫并未停手,她默默的掏出碧磷针、穿心钉、极乐刺。
一根一根的弹射进游坦之全身各处穴道。
直到将他扎成了半个刺猬,这才眯着眼睛道:“忘记告诉你了,这个毒会放大人体的痛觉,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游坦之哪里还能说得出来话。
鲜血从他的眼眶不断涌出,眼睁睁的看着面前的娇小身影越来越模糊。
可阿紫冰冷的声音却还是能传入他的耳中。
“为,为什么...”
游坦之赫赫的开口,每说出一个字,身上便钻心的疼。
阿紫面无表情,并没有像以前那样,“好玩”脱口而出。
而是娇喝道:“因为你骂了陈钰哥哥,所以我不会那么简单的放过你,这个世界上没有比小阿紫更爱陈钰哥哥的人,我会让你品尝到最极致的痛苦,让你下地狱都忘不掉!”
“啊~~~~~~”
痛,太痛了!
阿紫简单的一番话,却叫游坦之品尝到了远超方才那些折磨的痛苦。
痛不欲生的他此刻恨不得将自己生生勒死,好再不用受这种折磨。
阿紫见状,“咦”了一声,忽然噗嗤笑了起来:“精神上的刺激也有效,我得记下来。”
她正要掏出本子,忽然又想起了什么。
撅着小屁股,将地上的两个球提了起来,笑嘻嘻道:“你看,这是什么?”
在看清楚“球”的真面目的时候,游坦之只觉得呼吸一滞,大脑一片空白。
鲜血不受控制的从他的口鼻,双眼,双儿向外狂喷。
那是两颗人头。
一颗是他伯父游骥的,一颗是他父亲游驹的。
阿紫“嘿嘿”的哼着,将人头踢的老高。
看着熟悉的面孔被人当球踢,当玩物戏弄。
游坦之彻底崩溃了,他绝望的呐喊着,哭喊着,想要有人听见,想要有人来救救他。
只是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那令他迷恋的,少女银铃般的笑声,仿佛催命的符咒。
直到此刻,游坦之终于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做错了。
他不该从聚贤庄出来。
不该,出现在陈钰的面前...
可一切都晚了。
他还没死,却已经身在地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