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有才!”
大表哥凄厉地喊道:
“张有才,你居然敢害我!老子不会放过你的……”
咋、咋回事?
张有才在队伍的最末尾,战战兢兢探出头。
他是看不见也听不清前面发生了什么,只看到大表哥狂呼他的名字,被拖出去了。
一种不祥的预感,令他打了个寒颤。
而队伍的最前面,隋准整整衣襟。
终于轮到他了。
听到隋准报自己的名字后,搜检官眼中闪过一丝不明的光。
“将衣物统统脱下。”他厉喝道。
同时,暴力地翻动隋准的提篮。
将笔墨纸砚、食物炭火,翻得比其他人更加凌乱。
遗憾的是,并未发现可疑之物。
连香肠都是切好一片片的,根本没有藏匿空间。
反而是香得很,勾得早饭只喝了一碗粥的搜检官,都恍惚了。
“大人?大人?”
一旁的官差提醒了他两声,他才清醒过来。
“未曾见过的吃食不准带!”
搜检官羞恼道,将香肠揣自己兜里了。
而后又去翻隋准的衣物。
也没什么东西。
搜检官面色阴沉,动作都放缓了,更加细细地搜。
终于搜到鞋袜,他心思一动。
手里捏着一个纸片,正往鞋子里探去,一个人影笼罩在他身上。
搜检官动作一顿,抬头扯出一个笑容:
“提调官大人。”
杨志微微一笑:
“搜检官大人继续,我就看看,不说话。”
搜检官立马老实了。
杨志盯着他的口袋不放,搜检官变了脸色,不情不愿地把香肠掏出来,放回食盒里。
隋准在心中喝彩:
可以啊,杨志我的哥。
短短几个月一路往上爬,这就当上提调官了。
靠谱。
因着有提调官在一旁监督,搜检官动不得手脚,暗恨了一番,只好挥挥手。
这就算过关了。
隋准松了一口气。
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朝号房走去。
两拨。
还没正式开考呢,他就已经迎来两拨小动作,差些儿被陷害。
虽然侥幸逃脱,但,不知接下来还会有什么?
只能见招拆招,过五关斩六将了。
隋准深呼吸,平复了心境。
因着他排队还算靠前,这会子,可选的号房还很多。
看不出茅厕在哪里,分辨不出臭号是哪个。
但是选中间,准没错。
隋准在一个中间的号房坐下了。
号房是个格子间,三面青砖石壁,前面横着木板,便是书写用的桌面,夜间也可躺在上睡觉。
这就是他接下来四天三夜,吃喝睡考的地方了。
除了出恭,即便是起火烧考场,他也不能离开这个地方。
别的倒好说,就是这个号房,实在狭小。
长度1米六,宽度1米3,别人躺下来腿都伸不直。
而隋准,根本躺不下来。
对一米九的大个子来说,都不算憋屈了,算酷刑。
人坐在木板后头,活动空间极少,又透风阴冷,比牢房还不如。
但也只能忍耐些儿了。
隋准坐下后,先把东西归置好,毡布铺上,油布装在门上。
而后又是漫长的等待。
待到考生都入席了,郑县令身着官服,领着县学教谕、廪生,开始点名。
被点到名的考生,上前提交廪保互结亲供单。
确认无误后,领取答题纸。
教谕、廪生退场后,由郑县令亲自锁上考场大门。
考试,正式开始了。
隋准一听题,便心中有数,沉心宁息,细细思考。
因及其投入,过分专注,他没有注意到,监考官在他旁边走动的次数,比别人多出很多。
直到监考官拿着一个盖印,站在他的面前。
隋准猛地心惊。
这就半个时辰了么?
科举考试,既要考量答题之优劣,也要考量速度之快慢。
出题一个小时后,监考官会带着盖印,往卷子上盖。
考生写到哪儿,他就盖到哪儿。
此时,若一个考生只字未写,便有一个戳子。
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所谓人才,应当是才思敏捷,犹如滔滔江水,说有就有,奔涌不绝。
半天写不出一个字,可谓蠢材。
更紧要的是,考生在戳子后头续写字,有请邻桌代笔的嫌疑。
阅卷管读到此卷,基本直接黜落。
隋准心头一紧,便见杨志大步走来。
“监考官大人,不过两刻钟,便要盖戳了?”
杨志似笑非笑。
监考官神色一僵,将手收回,尴尬笑道:
“提调官大人说笑了。我不过见此考生阖目屏息,恐他睡着,前来提醒一二罢了。”
说完,对隋准和气地笑笑,走了。
好大哥又救了隋准一次。
之后杨志在隋准旁边走动的次数也变多了。
而隋准更加提起十二分精神,一边提防,一边答题。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别想了,赶紧写吧。
学霸下笔如有神,隋准只要写起来,就很快。
他龙飞凤舞地撰书,将对面几个号房,还在苦苦思考能力考生,看呆了。
压力更大了。
中途,天下还下起了雨。
冷风夹雨,更吹得坐牢的考生们悲壮。
有些考生的卷子被淋湿,有些考生的卷子被风吹走,考场内时不时响起一声哀叹,亦或是啜泣。
卷面整洁,是阅卷的第一要求。
有水渍、晕墨甚至脏污,那不论这份卷子答得有多好,基本与中选无缘了。
还好隋准早已挂起挡雨的油布,又很有先见之明地用镇纸压好卷子。
外界风雨飘摇,他自岿然不动。
不过意外还是发生了。
对面号房的考生,许是紧张的,许是被雨冻的。
又或者,被隋准的速度给刺激的。
反正,他闹肚子了。
其实,闹肚子也没啥,左右不过去上个茅房,喜提屎戳子。
可隋准低估古代考生的智慧。
也高估他们的底线了。
那人瞅准监考官不在的时候,脱下鞋袜。
在袜子里拉屎了!
隋准瞳孔震惊,这是什么视觉暴击!
他就坐在那人正对面啊,什么都看得一清二楚。
那冲天的味儿,也是直击灵魂……
隋准千算万算,避开了暗算,避开了臭号。
却没想到,被最亲近的人,来了一记正面直球。
后来的时间,隋准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去的,手下一通乱写。
他很后悔。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早知道不让关泓一去扫猪圈了。
应该他去。
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