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天气升温,雪里混杂着雨,砸在人身上比寻常的大雪还要冷。
舒月跟在闻鹤身边乱跑,很快被打湿衣服,冻得瑟瑟发抖。
她回头看眼在后面依依不饶的众人,喘着粗气询问:“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把他们甩掉?”
“暗卫呢?他们怎么没影了。”
闻鹤边挥剑斩断眼前的荆棘丛开路,边回答舒月的问题:“暗卫都受伤了,我怕他们成为累赘,让他们找地方修养身体。”
舒月拔高音量询问:“那我们现在孤立无援了?”
她的裙摆被枯枝缠住,她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这会儿功夫,在后面追杀的人就冲上来挥剑刺向舒月。
雨水似乎无法落在剑身上,寒芒刺痛她的双眼。
就在舒月以为自己今天在劫难逃的时候,闻鹤一剑刺穿刺客的胸膛。
“小心点,别再摔倒。”冷声提醒过后,他将剑拔出来。
还冒着热气的血溅到舒月身上,她却来不及恐慌。
舒月手脚并用从地上爬起来,跟着闻鹤接着朝前跑去,后面的追兵似乎源源不绝,怎样都无法杀干净。
他们不知跑了多远,才趁着夜色,大雨冲淡血味,躲进山洞里逃过一劫。
确认暂时安全之后,舒月接连打了数个喷嚏。
闻鹤解下同样被淋湿的披风扔到地上,让她坐过去后,拿火折子点燃干草,给山洞里带来微弱的光亮。
“我记得你一直随身带有肉干。”
舒月扯下腰间的荷包递给他:“只剩一点了。”
闻鹤皱眉:“你吃着垫肚子,我去找干柴生火,顺便找找能进肚子的食物。”
舒月想着他不久前对烤兔的嫌弃,觉得他肯定比自己还要难伺候,举着荷包的手迟迟不愿收回:“你吃吧,我吃你找回来的东西就行。”
“不用。”闻鹤冷声说,“淋湿的衣服穿在身上更容易生病,这里应该无人找来,等我离开,你记得把外袍脱下来。”
冷声嘱咐过后,闻鹤头也不回地离开这里。
舒月看着仍旧在散发热度的草燃火堆,把荷包紧紧攥着,心想他询问粮食,不就是想吃吗?为什么又要拒绝。
她真的不介意闻鹤吃点自己的东西,毕竟现在他们两人受困在一起,接下来她还要多仰仗闻鹤,他能多点力气,自然是好事。
心里嘟囔几句,她按照闻鹤的说法,将湿透的外袍脱下扔到一旁,然后跑到火边待着。
雨夹雪越下越大,他们又在外面跑了太久,里衣都早就被汗和雨水湿透,裙摆也满是泥点,但如今荒郊野外,他们只能先凑合着。
雨天不好捡柴火,闻鹤找了许久,最终只能提剑砍掉几棵树,取未被雨水淋湿的地方带回来。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可食用的野果。
他给快要熄灭的火堆里添了柴,随后指着裹在大叶子里的几颗果子说:“没遇到什么活物,大概都在避雨吧。”
舒月又把荷包递过去:“吃这个。”
“我说了不用。”
闻鹤解下外袍扔到地上,坐在火堆的另一旁烤火。
他连披风都留了下来,身上湿得比舒月更加彻底。
衣服粘在身上,似乎勾勒出他的肌肉轮廓。
舒月低声说:“你把里衣也脱了烤火吧。”
闻鹤看她几眼,冷声说:“不用。”
舒月起身朝他走过去,把切成粒的牛肉干递到他嘴边。
她难得主动向他撒娇:“吃嘛,我又不饿。”
闻鹤侧过头躲开:“你自己吃就行,你也半天没吃饭了,吃完肉干再吃点果子,免得胃疼。”
“不用这么谦让吧。”舒月蹲下身凑近他,“我还多需仰仗你,何必这么生疏?感觉好陌生。”
闻鹤看向她:“你比较娇……唔。”
趁他开口说话的机会,舒月直接把肉干塞进去,她不耐烦地说:“让你吃你就吃,怎么废话这么多。”
她难得谦让一次,结果这么不顺利,真烦人。
把装有食物的荷包塞进他手里后,舒月起身想回到已经被烤得半干的披风上坐着。
咸味在嘴里蔓延,闻鹤舔着干涩的嘴唇,抓住舒月的脚踝。
还沾着水的手格外冰冷,像是草丛里钻出的阴冷毒蛇,吐着蛇信子一寸寸向上爬。
舒月冷得打了个机灵,低下头去看他:“怎么了?”
“过来。”
闻鹤松开手,在火上烤了一会儿,才去摸舒月的额头:“有哪里不舒服吗?”
她口吻满是迟疑:“没有吧。”
说实话,在这荒郊野岭淋成落汤鸡,舒月觉得哪里都不舒服,但要说特别难受的地方,倒也选不出来。
知道闻鹤在关心自己的身体,她接着说:“没生病。”
闻鹤摸了摸她的额头,刚才山洞里点燃的火堆实在太小,烤这么久都没能将舒月身上的水烤干。
她额头有点濡湿,面颊绯红,不知是倒映了火光,还是又要高烧。
闻鹤皱起眉,突然回想起他们离京前的一点事情。
那时候舒月很抗拒和他出远门,亲口说自己是累赘,希望他能放下带她离京的念头。
累赘倒是算不上,只是这一行与他所想有不少差别,此刻他突然觉得,若是不带舒月过来,或许反而更好。
不对,京城一堆憎恨舒月的人,她不在自己身边,肯定会被那些人拆之入腹。
闻鹤将自己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暂时抛下,他扭头看向山洞外仍旧下个不停,连成雨幕阻碍视线的大雨,皱眉说:“我们得在山中躲避几天,这地方不能久住,稍后我看看有没有废弃的小屋。”
“为什么要躲这么多天?等雨停,我们入城不就行了?”
舒月不解地看向他,却在他的沉默中,猜到一些事情。
她死死抓住闻鹤的胳膊,高声质问:“这一切都是你计划好的?包括我们被困在这里?你到底想做什么?”
舒月不清楚那些弯弯绕绕,但她觉得闻鹤不该被逼到这种境况。
就算追杀他们的人很多,身手也都还不错,但这个人是闻鹤,他就不应该落得如此狼狈。
闻鹤注视着她,低声笑了起来,眸中晦涩如山洞外连绵不绝的大雨,雾霭蒙蒙,看不清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