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只是过了两天，江面果然没有再结冰，老者不知从哪撑来了一条小船，“这少有的冷，鱼的脊背都被冻坏了，要是运气好的话还能在水面抓到一些。”
果然，梁瀚看见很多背部已经被冻烂的鲫鱼，但依旧缓慢的在水面游着。
“我跟你说，烧酒烤鱼这滋味，没得说。”
梁瀚眼疾手快，用赤霄微微撩动水面，毫不费劲就把鱼抓在手上。老者在船上生起小火堆，自怀内掏出一包粗盐，轻轻抹上鱼身。梁瀚看着老者不修边幅的模样，顿时没有了吃鱼的打算。
不一会，肉香扑鼻，老者从船头拿出一壶烧酒，还没吃鱼就先灌下一口，“哈哈，爽快。”可能是烤好的鱼火候是真的拿捏的好，一口下去就连骨丝都是酥脆的。
“怎的？不来一口？还是看不上我这酒？”
梁瀚歪着头不去看老人，其实骨子里还是很想吃的，抛去那肮脏邋遢画面的话。
“你不喝，我偏要你喝。”老人凌空一指，梁瀚身体突然僵住。老人慢慢撬开梁瀚的嘴，末了还有手指敲了敲梁瀚的牙齿，“别浪费啊。”
一股清流就这么灌在梁瀚嘴里，梁瀚甚至能听到喉管气柱慢慢涌上来的声音。突地，老者伸手挥过，梁瀚恢复了自由，喉头火辣的感觉让梁瀚变得开始呕吐起来。
“你这人怎么回事？”梁瀚勃然大怒，话还没说完就怔住了。
老者得意一笑，“我拿出手的东西能差得哪里去？你小子就当捡到宝吧。”
暖流自小腹处停留，曾经那破烂的丹府竟升出一丝气机，但注定竹篮打水，也不是效用全无，就当是另一种滋补而已。梁瀚眼神明亮，嘿，这种事不怕多。
正午的时候，二人都吃了些许酒肉，饭气上涌困意就上来了。船上的火炉炭火充足，梁瀚屈膝就这么假寐着。
恍惚中，梁瀚思绪飘飞。才是刚过正午不久的时分，天空竟变得阴沉。老人眼睛微微一撇，不过些许鱼虾。
很多年前横空出世的剑仙凭着一把湛虹斩尽黑莲教，某些手段太伤天和，不曾想因果太大，天道冥冥中的压胜，加上黑莲教本就擅于报复和暗杀，当年剑仙伴侣就惨死在后来的一场伏杀中，自己也受了根本的伤。
后来剑仙也明白，一个王朝的起伏自有国运更替，自己这般作为完全是逆天而行，天地可不会承认你是否惩恶扬善，谁敢说自己铲除黑莲教余孽就一定会是正确的呢？剑仙叩问过自己，当真杀的都是该杀之人？
意气风发是意气风发，下场凄惨也是下场凄惨。这么些年，剑仙不曾断过要把黑莲教铲除的念头，只是藏在地底的根实在太多，做的多了就是打草惊蛇。
倘若这小子是契机呢。
梁瀚猛地惊醒，双目骇然的看向江中某处。老人双目闪过一丝赞许，这小子即便而今这副光景还能有这样的警觉，当真是块材料。
江面稳稳的站立两道身影，即便修为全无，可梁瀚明显能感觉到，这两人比之前的五人强了太多。两道身影中有一个是黑袍老者，另一人是壮汉。
“小子，要借你的手除掉他们了，这样才能钓出身后的大鱼。”就在梁瀚疑惑之际，一手已经搭在梁瀚肩膀。
梁瀚还搞不明白要做什么，等等，难道不是这老头出手吗？自己就是个废人，能做些什么？
梁瀚疑惑的转头看去，老头咧嘴一笑，满口黄牙还有难闻的味道，“你以为那些酒白喝的啊？”
话音刚落，磅礴的气机自后背涌入，而自己破损的经络和丹府竟好像被重新缝补过一样，一枚假丹缓慢旋转。
梁瀚双拳紧握，头发无风自动，双目寒光闪过。
“杀一个，伤一个。”
梁瀚默不作声，整个人向江中掠去，伸手负后一招，当人出现在两道身影面前的时候，赤霄恰恰出现在手中，猛地朝两人中间挥下。凌厉无匹的剑气如天河宣泄，江面赫然出现一道巨大的鸿沟，江水激荡炸飞。
两道身影分别向两边急速横移。短发汉子心中闪过诧异，“比密报上说的要强。”
他们不知道梁瀚后面的境地，只能按照之前报回来的实力推测，即便是后来时习院的副院长出手，在那五人面前撑了这么久想来也是实力很强的。所以，他们来了。
黑莲教五堂八门，现在水芝堂两位副堂主联手，如果这次还杀不掉此人，回去多半也是个死。
梁瀚瞬间出现在黑袍老者身前，黑袍老者面无表情，彷佛对这一切早就有所预料，伸手按向前方，稳稳接住劈下来的赤霄，在手掌和赤霄之间，银芒乍现。
黑袍老者吃了个暗亏，“小滑头，想不到你操控雷法精妙到这个程度。”
体内气机在缓慢消散，但梁瀚根本不担心，本来就是无根之本。所以现在出手就是全力施为，争取在气机消散前杀一个伤一个。
身后短发男子一拳砸来，梁瀚不闪不避，金身透体而出，如洪吕大钟般在水面炸开。梁瀚额头硬接一拳还以一拳砸向对面胸口，那人躲闪不及一样选择硬抗。
“好坚韧的体魄。”即便自己心口发痛，那人也是不吝赞赏。
“正好杀了做傀儡。”黑袍老者脸色阴沉，嘴角微翘。
梁瀚双目紧闭，深呼一口气，这一战可以不用思虑任何后果，既然如此，那就全力施为。十三剑势和二师兄的剑道正好可以糅合起来试试，梁瀚伸手一指天空，凛冬起炸雷。不待雷霆落下，梁瀚的身形已经消失在江面中。
“来了！”黑袍老者眉心狂跳，双手交互抵在面前，一圈黑色的波纹自掌外扩散，波纹所到之处，周围风雪诡异的静止不动，本是世间至快的雷霆此刻也在半空消散。
梁瀚身形被迫从虚空中逼出来，一出现就暗道不好，周身仿若陷进巨大的泥沼。短发汉子瞅准时机，一脚扫在梁瀚腰侧，而后手掌拍在梁瀚头顶，梁瀚体魄如同鞭炮在身上炸起，握着赤霄自空中向江面砸去。
“你的手段我都了解的差不多，胜之不武就胜之不武吧。”短发汉子极为自信，似乎对刚刚这一击有十足的把握。
“可别弄坏这躯壳。老夫自由妙用。”
短发汉子微微别过脸，“灵智上人，何时喜欢上捣鼓尸体了？”
灵智上人阴恻恻笑道，“万一哪天你死了，我也可以捣鼓一下的。”
短发汉子青筋突起，拳头握紧又松开。身形快速向下掠去，稳稳的站在江面上，运足目力向下凝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