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河说完便落了锁,不再看又气又急的两个大爷大妈,握着叶冰睿的手离开。
“你外公生病了,你难道不去看看吗?”苏烟雨见人冷漠至此,在人身后斥责道。
可眼前那个身子挺拔的人长腿迈动,半点停顿的意思都没有。
一切故作姿态的东西全都没了,苏烟雨踩着皮鞋哒哒地追上去:“你站住!顾长河,我是你长辈,我在跟你说话。”见人毫无理会的意思,“你还有没有点教养!你爸妈没了,连基本都礼貌都不知道是什么了吗?”
“苏烟雨,我劝劝你适可而止。”顾长河终于停下脚步,黑眸摄人,让身后追上来的人下意识后退一步,“你儿子的腿,现在如何了?”
苏烟雨此刻嘴里叫嚣的音节再也发不出半分。
“你,顾长河,你想干什么,连我们你都要动手是不是?”苏烟雨的丈夫郑竹节见状,立时上前,半只胳膊伸出,警惕又畏惧地看着眼前人。
顾长河目光下敛,薄唇勾出的弧度极具讽刺:“怎么,你这把年纪,也干了和你儿子当年一样的事?”
郑竹节下意识看了下苏烟雨,闪烁其词:“当初那件事已经过去了,你还想怎么样?”
顾长河往前逼进一步:“是你们今日过来,想怎么样?”
两人退得一个趔趄,然后相互扶稳。
眼前人生着盛怒的样子,让人不由想起雨夜里,那个一下一下,不知停歇,带着鲜血的拳头。
他们庆幸过去的这些年,让眼前人不再如年少时那般冲动。可他们也能清楚看见,这个男人眼中为克制自己情绪所用的力道。
他们知道,这个男人也不再是数年前那个孤立无依,势单力薄的少年。
他不必再为了生活低头,毫无尊严地祈求他们的帮助。
现在,是他们,在求他。
“长河,我好歹是你姨母,同你说话,你理都不理,还直呼我的名字,我自然难免心急。”苏烟雨好声商量道,“我和你姨夫来都来了,你就不请我们进去坐坐?”
“苏烟雨,我再警告你最后一次,离我远一点,不要再来打扰我。”顾长河一字一顿地说完,然后和身边眼神关切的人说道,“睿睿,走吧。”
“睿睿?蕊蕊?呵,”苏烟雨冷笑一声,全然没了刚才作才小低伏时的样子,“你这是找了个替代品?五年了,你还是放不下已经是你嫂子的人?”
这副好像拿捏了人的把柄,小人得志的嘴脸,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这位大妈,你在狂吠些什么?没看见我们家长河不愿意搭理你吗?你还一直在这里上赶子没完没了,知不知道什么叫做礼义廉耻?”叶冰睿才不会信自己是什么替代品,哪个出尘脱俗艳绝天下的女子敢让她替代。
她忍这个大妈已经很久了,竟敢这样对待从今天开始就是她名正言顺老公的人。
“你是哪里来的乡野丫头敢这样没大没小?”郑竹节指着人的手气得直哆嗦。
叶冰睿对付这种老头已经很有经验了:“小老头,我是哪尊大驾你也配过问?怎么,是要跪下来给我磕俩吗?”
“你,胡言乱语!你在家和你父母也这样说话吗?”小老头都要抖成冰天雪地里没棉袄穿的苦命小老头了。
“你不是爱读书吗?让我来教你一句,对子骂父,则是无礼,”叶冰睿吐字清晰,“非、人、哉!”
“你,你……”老头脸已铁青。
叶冰睿则十分游刃有余了:“我什么?每句话都用你开头,语言就这么匮乏?把自己标榜成读书人,书都读到狗肚子里面去了?”
老头脸色已转青紫,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字来。
“我战斗力很卓绝吧?”叶冰睿同旁边不合时宜已经露出笑意的人得意道,“放心吧,我绝对吃不了苦。以后有吵架的局,记得再叫我哈。”
顾长河知道,女人是借机将那日夜里自己为女人因他妥协而道歉的事说了出来,再次打消他的顾虑。
叶冰睿是真的很好,是这些年来,唯一一个将他的心绪时时放在心上的人。
“知道了。”顾长河摩挲了下手掌中握着的柔夷,“不管这些了,我们快些去领证吧。”
“好。”叶冰睿点点头,也扬起了笑。
“等等,你们要结婚?不行!”苏烟雨迅速打量了下穿着规整精致的两人,慌道。
可是说了不管就不管,两人连个眼神都没给她,迈步离开。
“郑竹节,你还愣着干什么,拦下啊!”苏烟雨咬着牙,一副瞧不上的样子。
可郑竹节又能奈两个连个眼神都不给他的人如何,直接上手吗?
郑竹节小跑了两步,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直接横到两人面前躺在了地上。
叶冰睿都给逗笑了,拉着顾长河从旁边绕了过去。
小老头这身长不行啊。
这就是自己标榜自己的读书人,和地痞无赖也没什么区别。
“长河,你先听姨母说。”苏烟雨也不指望自己那个一点都不顶用的老头子了,再次亲自上阵,“是这样,当时是我们不对。可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你现在生活得也不错,何必执着于过去呢?”
见顾长河愈加不耐,苏烟雨又放软了几分态度:“你外公病危,医生说也就这一个月了。你外公当时和你母亲断绝关系,是你外公做得太绝情,可是你母亲不听父母劝告,最终是什么下场?”一脸语重心长的样子,“长河,事实证明你外公没有看错,你父亲确实不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够了,苏烟雨,他死不死,什么时候死,跟我都没有关系。”顾长河深吸了一口气,“别再在我面前提顾乔年这个人,再多说一句,别怪我把东西交出去。”
此话一出,苏烟雨当即闭了嘴,连郑竹节都缩了起来。
等顾长河和叶冰睿离开后,两人悄声言语。
“五年了,那东西他还留着?”郑竹节在此时才敢直直身子。
“难说。五年前就不是个好对付的,心眼还多得很,不然咱们不早就替儿子报仇出气了。”苏烟雨看着渐渐隐去的背影,眼里透着阴狠。
“那就让他再接着威胁咱们下去?”郑竹节愁道,“这下可算是把人彻底招惹了,咱儿子的事怎么办,还得等顾长河救命呢?他要是结了婚,厅长的女儿还能搭理管咱们,管咱们儿子死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