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谁算计你?我们没有!”陈建国否认道,“空口无凭,你这是诬陷,我妈为了救你们家顾长川,把腿摔折了不是事实?”
“是事实?证据呢?”叶冰睿耸耸肩,“空口无凭,你这可是诬陷。”
当时周遭确实没有别人,李婶也是临时起意,所以并没有证据来证明,李婶是为了帮顾长川而受的伤。
“你们这是耍无赖!”陈建国支支吾吾半天,指着人骂出这样一句话。
但被顾长河视线一扫,又立即收了回去。
“你怎么能这样凭白无故地中伤人?”叶冰睿表示很受伤,一受伤就像让别人也受伤,“我改主意了,你们明天就搬出去。”
陈建国无语道:“你们当时不是签了那什么合同吗?现在说毁约就毁约?”
“是不是毁约,你仔细问问和我签合同的人就可以了。”叶冰睿言尽于此,便和身边人一起离开。
有的人,你跟他讲道理的时候,他跟你耍无赖,你跟他耍无赖的时候他跟你讲道理。
遇到这种人,无须多搭理,只要够强横就可以了。
陈建国果真原地郁结地转了几圈,心中一腔火气想要发泄,可是人家根本不给他机会。
“妈,怎么办?”陈建国回到病房里,跺了下脚。
“那不是有轮椅吗?你推我回新沂,我求求她。”李婶叹了口气,“真是造孽,什么时候都得靠我一个老婆子。”
“妈,那个姓叶的什么货色你又不是不知道,不近人情,花花肠子又多,我哪里有招数和那种人斗?”陈建国不忿道。
“人家那是有能力,能保护自己不让自己吃亏,她可是从来没有主动招惹过别人!”李婶嫌弃道,“我倒是希望我儿子能和人家一样,别没本事还就只知道给我这个当妈的添麻烦。”
本以为会被同仇敌忾的叶冰睿突然在李婶嘴里成了别人家的孩子,陈建国不服气地看了眼说话的人,没敢说出声,心里嘀咕着:“你想让人家当女儿,人家也得看得上你。”
“还愣着干什么,我自己坐得了轮椅吗?”李婶无奈道。
陈建国不情不愿地把轮椅推过去:“这可是你自己说要出院的啊,不是你这个看不上的儿子不让你住。”
李婶气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
“从小到大这句话,我听的都快起茧子了,你还没说累!”陈建国被数落得不耐烦起来。
李婶一愣:“白眼狼!快把我弄到椅子上去!”
于是二人就这样彼此有怨,又不想大吵地紧抿着嘴出了院。
到顾宅时,里面飘来阵阵肉香,让人忍不住发馋。
现在才下午四点,这么快就准备吃的了?
李婶一抬下巴,示意陈建国去敲门。
“妈,我就不一块儿了吧,我不想求那个姓叶的。”陈建国磨蹭道。
李婶压低声音:“别整天那个姓叶的那个姓叶地叫,万一哪天没收住,当人面叫了,被人不留情面地刺回来,我看你怎么办!”
“知道了。”陈建国浑身郁燥,硬着头皮敲了门。
“谁呀?”是一个脆生生的小女孩的声音。
李婶赶忙换上笑脸:“茉莉,我是你李婶,你二哥和嫂子在不在?”
顾茉莉隔着门,声音有些含糊:“在,但是我二哥和二嫂说了,今天不招待客人。”
门外两人对视一眼。
陈建国说:“我说吧,就是这么个人,你还觉得人家好,非得来找人家,吃闭门羹了吧。”
“你给我闭嘴,你想露宿街头是不是?”李婶低嗔一句,又换上笑意,“茉莉,你替李婶和你二嫂说说。你看,李婶为了救你三哥,把腿都摔折了。李婶现在疼得很,还大老远地过来。茉莉那么心善,总不能眼睁睁看李婶折了腿,还被关在门外面吧?”
“李婶,你怎么会是被关在门外面呢?这里本来就不是你的家啊?”顾茉莉咬了口手中的大肘子,童言天真道。
李婶张张嘴,实在不知该如何反驳。被一个十岁的小丫头这样刺了面子,她却只能忍下,发作不得。
只当小孩子童言无忌,根本没自己多想的那一层意思,李婶继续道:“茉莉,你先把门给李婶开开,李婶这样和你说话,不方便。”
“那没事,李婶要是不方便就先回去吧。我二哥一直跟我们说,不要给奇怪的人开门。”顾茉莉说完,便是跑开的声音。
“不是,这一家子是什么人啊妈?”陈建国控制不了声调,“你还打算好声好气地求人,可是人家直接连见都不见。”
“走,妈,咱不在这儿受气。”陈建国推起轮椅就想走。
“站住,”李婶心里也不痛快,“走了去哪儿?走了住什么地方?”
“可是那家人根本就不是好说话的,你就是再求,人家也不可能答应。”陈建国一脸是别人做了对不起他的事的样子。
“那有什么办法?谁让你没本事,把家都败光了。”李婶喘了口气。
陈建国闻言,把手里的轮椅撒开:“怎么是我败的啊,我爸本来就是个穷鬼,要不是我书读的好,咱家连今天都没有。”
“你书读的好,可你进了地质队往家里拿过一分钱吗?”李婶费力地偏着头,“原来靠我针头线脑地攒,一有功夫就给人做零工。后来你娶了媳妇,吃穿用度就落在了我们两个女人身上。”
陈建国不给她眼神,李婶就扭着轮椅追着他:“我本以为,两个人挣好歹能让家里宽松些。没想到,有了你儿子后,每天花销像流水。现在养个孩子怎么这么不容易,比我们那时费心又费力。可你呢,我和爱英一点都指望不上你。你去赌,你有什么资本赌?你老娘媳妇和孩子都吃糠咽菜了!”
“你们吃糠咽菜那是因为你们没本事,我有地质队的伙食和三十多块钱的津贴,是我自己努力挣来的!”陈建国指着面前越说越气的人,怒声道,“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摆脱原来的那个家,多想摆脱你!”
“你说什么?”李婶怔愣道。
陈建国吼道:“我说,我烦死你了,我多一天不想看到你!不想每天没日没夜地听你说你有多辛苦,不想每天每时每刻地听你说一切都是为了我!”
“可我就是为了你!”李婶强势一辈子,没想到被人第一个指着骂的,是自己的儿子。“要不是因为你,当年我……”
陈建国打断她:“要不是因为我,你当年早跟人跑了,你那点龌龊事也值得每天说!你怎么不跟人跑呢,现在人老珠黄没人要了是不是?没人要为什么偏偏来烦我,为什么非要跟我一起下乡!你守着城里的好房子自己过不行吗!”
李婶被骂懵了,眼泪涌出来:“白养了,这个儿子是白养了,我辛辛苦苦这么多年……”
“你有完没完!”陈建国怒不可遏,“你口口声声说是白养了是吧?行,你看我以后还管不管你。还有你强逼着我娶的媳妇,我也不管了。有手有脚,吃糠咽菜凭什么赖到我身上!”
陈建国说完就真的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建国,建国,儿啊,你不能不管妈!”李婶见人如此霎时慌了,转着轮椅就想追。
可前面一块儿砖头没绕过去,就这样连人带轮椅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