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燕华产业园市西分园往东开上5公里，便到了燕华市的城市副中心区域。
这里没有市中心那几片cbd区域那样成片的繁华，只有几幢购物中心互相加油打气。
其中相对最高档的一家叫通达广场。
通达广场的五楼被几家各有特色的餐厅占据，其中有一家叫做“定辰人家”。
顾名思义，餐厅主打定辰菜。
定辰菜以香脆、咸鲜为主要风格，有不少精致的特色佳肴。
餐厅里飘着让人味蕾大开的鲜香味道。
靠着窗口的一排，被分为了好几个半开放的雅座。
基本上就是一间间没有房门的小包间。
既保障了一定的隐私性，又有利于空气流通。
一男一女在一间雅座里相对而坐。
两人都很养眼。
菜刚刚上桌，还冒着热气。
男人看上去有些略微的紧张，举起茶杯，冲着女人说道：“我们认识这么多年，好像还从没有单独吃过饭，今天你能答应过来，也算是我的荣幸。”
女人大方地笑了笑，也举起茶杯：“陈总太客气了，您是金融精英，每次来公司都风尘仆仆的，想必工作很忙，我哪好意思接受您的邀请。”
陈晋一口把茶喝干，抹了抹嘴，狠下心来，叹了一口气：“苏悦，你到底是装傻，还是真的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难道这么多年，你不知道我对你的心意吗？”
苏悦没有料到陈晋今天竟然会如此直截了当。
前几天，当陈晋再次邀请她共进晚餐时，一开始她依然是拒绝的。
“陈总，那天晚上有事情。”
“什么事情？”
“公司要开会？”
“每次你都说公司有工作，不是开会就是加班，你也是负责投资者关系的，难道跟我这个投资人吃个饭不也是工作的一部分吗？”
“......”
“苏小姐，苏悦，我真的只是想请你吃个饭，这么些年，跟你对接非常愉快，作为你们的第一家外部投资人，表示一下也是应该的嘛。”
于是，苏悦答应了。
与此同时，她也告诉了苏怡，让姐姐稍微关注一下自己的回家时间，必要时可以给自己电话。
她本来想的是，陈晋会像以前一样，通过语言试探来暧昧地表达心意，这样一来，她就可以像往常一样，继续装傻，直到饭局圆满结束，或者中途被姐姐电话叫走。
可陈晋竟然不按他自己的习惯来出牌，一上来就表白了！
她看着陈晋那张有一丝忐忑的脸。
这张脸其实并不算难看，而它的主人无论按照什么标准，也都是万里挑一的年轻才俊。
无奈不是我的菜。
苏悦眨了眨眼睛，诚恳地回答：“陈总，谢谢您的厚爱。如果我说自己不清楚您的心意，那就有点假装清高了。事实上，几年前您曾经给我发过一条莫名其妙的微信，尽管我们之后一直没有提起过，但是从那时起，我就有所感知......不过，您是资本大佬，我只是一个很平凡的女人，说实话，我并不清楚您为什么会看上我。不过，既然您如此直接地提问，我如果不给您一个同样坦率的答复......”
“等等！”陈晋迫不及待打断了苏悦，“关于那条微信，我要解释一下......那次是我喝多了，所以才发了那些内容，等我酒醒之后，肠子都悔青了。如果你是因为那条微信而对我有了成见，我今天得解释清楚，如果我知道它造成了你这么长时间的心有芥蒂，我早就应该跟你说明的......”
苏悦微微笑了笑：“陈总，那条微信没有那么大的作用。无论您那次是否喝多，也都不会影响我对您的态度。在我眼中，您是一个才华横溢、专业聪明的投资人，工作上与您的对接一直都挺平顺。郭兴信任我，让我一直在兴能中和负责投资者关系，所以我才一直有机会与您保持着有限的工作层面的接触，如果他将我调动岗位，我们并不会有其它交集。我这样说，您能明白吗？”
对于陈晋来说，这并非一个意料之外的答案。
这么多年来，无数次他都曾经心存幻想，苏悦对他的不冷不热是因为这个女孩害羞而讷于表达自己的心意。
自从几年前回国发展，在燕华产业园的路边第一次看到苏悦的时候，他就认定，那个女孩一定是他的。
几年过去了，当年的那个女孩此刻就坐在他的对面，物理距离前所未有地接近，心理距离却又无比遥远。
她朱唇轻启，告诉他一个真实的回答。
我对你没有任何感觉，仅仅是工作关系而已。
几年积累的势能瞬间崩塌，转化为剧烈的动能，冲击着陈晋的心绪。
他的手微微发抖，不甘心地问道：“可以问问为什么吗？到底我哪一点不够好？”
苏悦见他刻意隐藏着自己的痛苦，心中涌出一丝不忍。
毕竟他是爱着我的，只不过我不爱他而已。
他也没有错啊......
想到这里，苏悦温柔地说：“陈总，您千万不要因为我的态度而妄自菲薄，事实上，您很优秀，我也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比我更好的人。”
“不，你不懂......从我看见你的第一眼开始，我就爱上你了......别人再也无法进入我的视线。甚至当年我决定投资兴能中和，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你的原因......”
苏悦不得不承认，这样的话还是挺让人怦然心动的。这些年，她并不常听男人对她如此直接而热烈的表白。
不过，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感觉便是没感觉。
你不会因为一个人爱你，对你好，而反向爱他，对他好。
她认为，感情并不是交换关系，牛顿第三定律也并不适用于此。
她略微思索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看着陈晋的双眼说道：“陈总，我感到很荣幸。不过，我们是不可能的......我觉得，这不是您个人的问题，或许跟您的身份有关吧。”
“我的身份？”
“是的，您是做投资的。这么些年我跟如您一样的投资人打交道下来，发现你们都有共同点，你们绝顶聪明，反应敏捷，精于计算，做事利落，这些都是很好的品质，然而，你们不专一。我并不是说你们的人品不专一，而是说，你们所做的事情本身就要求你们不能专一。因为你们的投资，无非靠两个主要渠道获利，一个是收取所管理基金Lp的管理费，另一个则是退出投资标的时的增值，后者往往占据主要地位，比如你们如果明天退出兴能中和，可以说是增值了上百倍......”
“我们不会退出兴能中和！”陈晋辩驳道。
“我只是举个例子而已。你们盈利方式的特性就决定了，你们不能对一家企业产生感情，所有的企业在你们眼里都是变现的筹码。你们希望在企业估值较低的时候进入，在其估值较高的时候退出，这个周期越短越好，这样你们才能不断的把现金积累起来，再去重复同样的周期。这种盈利方式与我们这种靠着工资的盈利方式是截然不同的，太容易让人上瘾了，尤其是像您这种有多个成功案例的知名投资人。”
陈晋没想到苏悦竟然会因为自己的职业而怀疑自己对于感情的专一，但是，他不得不承认，苏悦说得很有道理。
b轮的时候，他就曾经想过退出，如果不是秦汇成的反对，恐怕现在他就已经没有机会与苏悦单独吃饭了。
她并不像看上去的那样傻白甜。
这个女人是一个有着清晰底层逻辑和很高道德标准的人。
我更喜欢她了，怎么办......
他脱口而出问道：“如果我改行呢？我明天就改行，我去干那些需要在一件事情上坚持很久的行业，比如造飞机，造航母......”
苏悦微微一笑：“谢谢您的态度，不过，我不看好您这个转变。习惯了现在这种方式赚钱，您不太可能接受我们那样枯燥而漫长的方式。事实上，您也没有必要为了我而改变，现在您所做的事情，其实就是最适合您的，不是吗？”
陈晋明白，再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他双目无助地仰望着天花板，浑身瘫软在座椅上。
他并不知道，他和苏悦的一举一动正在被另外两人偷偷地观望着。
这两人远远地躲在商场的另一侧，他们的视线越过整个中庭，直直穿进定辰人家的门口，落在陈晋和苏悦身上。
他们此刻正在窃窃私语。
“你们姐妹两是怎么回事？上次她找我安慰你，这回你找我去保护她？关键是，看上去她也不需要保护啊。看陈晋那样，像是被霜打蔫的茄子，都硬不起来了，能有什么危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