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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药罗葛仁美弃军而走后,越来越多的回鹘人面对归义军手中明晃晃的陌刀,选择放下武器投降。

山谷里的喊杀声渐渐停歇,转而代之的,是归义军庆祝胜利的欢呼声。

张承奉已经从俘虏口中得知,此战是甘州回鹘可汗药罗葛仁美领军亲至,可派人搜遍了山谷,都没有能够找到他的踪迹。

虽然走脱了药罗葛仁美,但这丝毫不减张承奉内心的狂喜。

荒漠地区的山谷不同与中原,没有什么植被作为掩护,而残丘地貌的长期风化,使得山谷两侧又都是绝壁,难以攀援,伏兵唯有藏身在山谷后方。

在察觉到这一点后,张承奉就意识到,回鹘人只可能是以骑兵冲击正在行军的队伍。

因此,他特意下令,让牙兵们穿上盔甲,又在外面罩一件常服作为掩饰,以轻装上阵的外兵作为前部,迷惑敌人斥候。

而事实也验证了他的猜测,回鹘骑兵以为归义军没有防备,最终在狭窄的山谷里,以轻骑兵冲击全副武装的重装步兵,结局可想而知。

一千陌刀牙兵,仅有十余人在扛住骑兵冲击时,不慎被撞翻在地受了些伤,其余尽然无一阵亡。

所有人都沉浸在胜利的狂喜之中,如果说张承奉此前通过重赏施恩、亲近士卒等手段,获得了将士们的拥护。

今日随着洞庭山谷一战,俘斩八百回鹘骑兵,也算初步建立了他在军中的威信。

牙兵们簇拥着张承奉走出山谷,在山谷西侧暂歇,等待着外兵们在山谷中打扫战场。

毕竟这种粗活可不是牙兵该干的事情。

张承奉等待许久,只见统领外兵的马步军都知兵马使张安左从山谷中策马而出。

张安左来到张承奉的身前,翻身下马,兴奋的他激动道:

“使君,此战我军斩首三百级,俘虏回鹘五百人,另外,缴获军马六百余匹,其它各类物资暂时还未查点清楚。”

张承奉知道,少了的那两百匹军马,要么是在冲锋中,被陌刀兵砍杀,要么是在人仰马翻中给摔废了。

他不无遗憾的想道:

‘看来药罗葛仁美是悄无声息的在夜间出营,否则何至于只带来了八百匹军马。’

骑兵很少是一人单马,那不叫骑兵,而是叫作骑马步兵,基本没有长途奔袭的能力。

如果药罗葛仁美是选择从肃州城奔袭洞庭山,就需要是一人三马,最低也得是一人二马的配置,途中得有换乘的军马。

那么张承奉的缴获,也就绝不仅仅只有六百匹军马。

而此战过后,张承奉并没有发现回鹘人换乘的马匹,只能解释为药罗葛仁美为了掩人耳目,选择昼伏夜行。

肃州如今还是回鹘人的地盘,即使是夜间,回鹘人也不敢纵马疾驰,唯恐走漏风声,只能牵马步行,自然就不会有多余的军马代步。

张承奉还在惋惜药罗葛仁美没能给他多送些军马过来。

但众将已经围了上来,纷纷向他表示祝贺。

张承奉很快调整了心态,冲罗通达笑道:

“罗司马,此战,我的布置如何?”

罗通达发自内心的为张承奉感到高兴,他朗声道:

“使君妙策,摧敌如齑粉,下官为使君贺!”

归义军十几年没有经历过战事,而罗通达作为张淮鼎的支持者,更不可能在张淮深执政时期收获重用。

不是所有人都跟张文彻一般,与张淮深是同族加连襟的关系。

罗通达等人自然也就无法在军事上得到独当一面,作为历练的机会。

如果让他们统领上万人的军队,或许能力上有所欠缺,无法胜任。

但包括罗通达、张进达、宋惠信、张安左、张良真、阎子悦、浑鹞子、阴仁贵等人在内,凭借他们自身的武艺,以及一往无前的勇气,做个冲锋陷阵的将领倒是绰绰有余。

当然,对于现在的张承奉来说,他们的忠诚才是他最看重的品质。

归义军就地扎营,在山谷后方歇息。

本着不浪费的原则,张承奉下令将死马宰割,作为口粮,当天将士们就吃上了一顿马肉。

马肉具有补肾、增强免疫的好处,但吃多了也会加重肠胃负担。

张承奉下令让外兵们将多余的马肉腌制,又在亲卫们的护送下,带了几大锅的马肉汤,前去探望俘虏。

“我就是河西节度使,张承奉。”

他以河西节度使的身份向俘虏们自我介绍,而非归义军节度使。

这种自己给自己封官的做法,也算是家传。

当年其祖父张议潮一直在谋求河西节度使,也好能够名正言顺的治理河西之地,但朝廷只给了他归义军节度使的称号。

于是张议潮对内自称河西节度使,百姓们也称呼他为河西节度使,将归义军的名号束之高阁。

到了张承奉的堂伯张淮深统治时期,他二十年间多次向朝廷请节,不得允许,于是也效仿叔父,对内自称河西节度使。

今日张承奉面对回鹘的俘虏们,以河西节度使自称,当然也蕴含深意。

毕竟归义军节度使,也就只是沙、瓜二州百姓的节度使。

而作为河西节度使,却是沙、瓜、甘、肃、凉、伊、西等七州百姓的共主。

甘州回鹘,也恰恰是他治下的子民。

反正如今这归义军节度使也是他自称,并未受到朝廷的册封,还不如把名号叫得响亮些。

回鹘俘虏们震惊于张承奉流利的回鹘语,以及不明白他究竟有何目的。

得益于张承奉过目不忘的优点,他如今熟练掌握了回鹘语、吐蕃语。

毕竟身处河西,少不了要与异族打交道,通过旁人翻译转述,很难让人感受到自己话语中的情绪,以及精准表达话语中的含义。

张承奉继续道:

“你们无需感到害怕,我已经严令军中将士,不许欺凌俘虏,今日前来,是专程为你们送来肉汤充饥。”

众人茫然无措的看着张承奉,这与他们印象中,作为俘虏的固有流程区别太大。

难道他们不应该是被作为奴隶,任人压榨欺辱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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