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导主任皱着眉，觉得不太公平。
他们学校小升初选用的试卷是数学一百五，语文一百二的那套，也是全市最难的，总分二百七，第一名考了二百五十八。
让普通学生考到二百五十分都是强人所难，又何况是个辍学两年的孩子。他能达到二百一十八的分数线，在普通学生中，就已经算是佼佼者了。
苏志琼看透了他的不满，她微微摇头，道：“应淑家庭情况非常复杂，要是她和她弟弟的成绩不足够优异，就算过了我这关，也过不了校长那一关。”
“她的家庭情况是——”
“她结婚了。想说服她家里人让他俩上学，不是件容易的事。”
教导主任闻言要愁白了头发，应小满也愁得不行。
“姐，为什么还要我去？”
“因为想上学得考试。”
“那我要是考不过怎么办？”应小满哭丧着脸，心里别提有多忐忑。他本来就害怕苏志琼，像是老鼠见了猫，现在又要到苏志琼家里去考试，腿脚都不由得发软。
应淑还是一脸轻松的模样，故作思考地想了两分钟，开玩笑地说道：“要是你考不过，以后只好我亲自来教你了。”
应小满回忆起被应淑碾压的不堪回忆，用力摇了摇头：“我一定会努力考过的！”要是老让应淑教他，他会怀疑他究竟是不是应淑的亲弟弟。
应小满拿着笔记，又在应淑后座上看了一路。
应淑分明听到他在路上紧张得连小声默背的声音都在发抖，但到了地质局家属院门口，应小满奇迹般的镇定了下来。
他收起笔记，搓了搓手，跟在应淑身后上了楼。
应淑脱掉手套，握住了应小满的手。他朝应淑笑了下，手指一片冰凉。
也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太过紧张。
但这个时候，应淑也没有办法能帮他调节心态。一旦走进这间门，应小满就只能依靠自己的能力。
“走吧，小满，我们一起进去考。”
苏志琼那边也准备好了。
这场私下举行的考核并不正轨，教导主任和老黄却都重视得很。按他们的话说，这关系到两个孩子的未来，不能让客观因素影响了他俩的状态。
老黄特意腾出了他儿子的房间，到时候就能一个人在客厅，一个人在卧室，俩人互不干扰，当然也能避免应淑给她弟弟打小抄的可能。
应淑和应小满一进家门，便见老黄迎了上来，笑呵呵地招呼了下姐弟俩。
“我记得你是叫小满，对不对？”
应小满有些局促地点了点头，腼腆地跟老黄道了声好。
老黄打量了下应小满，心道姐弟俩的脾气真是反着来的，友善地说道：“小满，你跟我过来，到屋里去做题。别慌，你姐就在外面。”
教导主任和苏志琼知道老黄约莫是照顾应小满心态，便都留在客厅监考应淑。
她没压力的，三人看着她做题她都不怕，教导主任和苏志琼不担心应淑会发挥失常。
“这是我们高三的期末卷子，一共六门。”教导主任把早就准备好的卷子放到应淑跟前，很慷慨的说：“你可以自己选，从你擅长的科目先做起。”
“……”他的语气让应淑十分无语。从擅长的科目做起，六张卷子也不能少做一张……先做后做有什么区别。
应淑翻了一下六套卷子。
八十年代的高考科目是语文、数学、物理、生物、化学和政治。英语还不曾列入高考科目之中。
她想了想，先抽出了政治和语文卷子。
她上半辈子是理科生，虽说记忆力很好，可光在这辈子临时磨枪还是有些没把握，做完这两门，她的心就能放下一半了。更重要的是这两门还是写字最多最花时间的……
放到最后，岂不要写字写到手腕痛！
屋外应淑从语文和政治开始作起，屋内应小满也做出了一样的选择。
只不过，他先做语文的原因就和应淑截然相反了。
语文不像数学，大多题目考验的是记忆力和理解能力，不需要运算思考。他很清楚，自己现在还紧张，做起数学题来一定错误重重。
他要先用不容易出错的语文，来缓解自己过于紧张的心态。
老黄在一旁看着应小满，心里连连吃惊。
应淑不是普通孩子，聪明得几乎只能用天才来形容，他以为在姐姐的映衬下，应小满如此腼腆的性格，内心一定会很自卑呢。
没想到他竟也是个相当优秀冷静的孩子，没被自卑和姐姐带来的压力所压垮。
虽不比应淑聪慧近妖的天分，却胜在稳健踏实，细心谨慎。
若应淑是三十分钟刷完卷子，一遍也不愿意检查提前交卷的那种好学生，那么应小满便是充分利用考试时间，不到最后一分钟不会把目光从题目上转移开的另一种。
老黄不知道这两种学生哪一种能取得更优秀的成绩，他只觉得，不管那一种失去了上学的机会，都让人叹惋不已。
他看着应小满做完语文，又检查过一遍，及时打断了他：“做完了就给我吧，抓紧做数学。”
与此同时，应淑也做完了语文和政治，拿起数学奋笔疾书。
苏志琼和教导主任一人一份卷子，看得异常沉默。
苏志琼原本教语文，拿的当然是语文。卷子刚扫过四分之一，就忍不住暗暗吃惊。
四分之一的卷面，没有扣一分。
这可能说明不了她语文优秀，毕竟后面还有容易扣分的阅读理解和作文，但一定能说明，她基础打得非常牢固，在高三下班学期的复习中，基本不用再花费多余精力来提升语文。
教导主任看得是政治，他教物理，政治看也看不明白，只觉得应淑写得实在很满，一整张卷子上全都是字。
他把卷子递给苏志琼，耳语问道：“校长，你看看她政治，这答的在没在点子上？”
苏志琼不知道，她心态发生了点变化。
政治能写满，分就不会特别差，要是她的政治能和语文一样优异，那老赵认为她能拼一拼省里的排名，还真不会是异想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