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培盛静静地立于一旁,不动声色地将众人的神情一一收入眼底。
他微微颔首,眼角的余光悄然瞥见皇上那因用力而泛白的指关节,心中便已明了皇上此刻的盛怒已如熊熊烈火般燃烧至极点。
饶是他在这宫中历经无数风雨,也万万没料到皇后竟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待皇后被妥善安置于偏殿后,雍正步履沉重地踏入殿内,面色阴沉得仿若能滴出水来,眼神中压抑的怒火似要将这四周的空气点燃,深深的疑虑犹如阴霾笼罩在他的心头。
他冷冷地环顾了一圈周遭的嫔妃,声音仿若裹挟着冰碴,一字一顿地说道:“今日之事,朕自会有决断。你们先行退下吧。”
嫔妃们闻听此言,忙不迭地行礼告退,彼此间交换着或惊恐万状、或幸灾乐祸、或忧心忡忡的眼神,皆不敢有丝毫的停留,鱼贯而出。
就在此时,太后匆匆而至,她的脸色瞬间阴沉如墨染乌木,脚步急切却依然不失皇家威严,身后随行的太监宫女们皆屏气敛息,大气都不敢出,一路小跑地紧紧跟随着。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太后的声音虽未高昂尖锐,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之力,在宫殿长廊中久久回荡。她的目光如炬,直直地望向雍正。
雍正并未作答,只是冷冷地凝视着太后,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回到多年前的那个雨夜,再看看眼前的皇后,心中暗忖这姑侄二人当真是如出一辙。
太后款步走到皇后床前,瞧见皇后那毫无血色、仿若纸般苍白的面庞,以及凌乱不堪的床铺,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心与愤怒。
她径直在床边坐下,轻轻握住皇后那冰凉如霜的手,眉头不由得紧紧皱起。
“好好的,怎会突然流产,皇后有孕这般大事,竟无人来向哀家禀报。”太后心中暗自思忖,若是这个孩子能平安降生,是个皇子的话,来日登上皇位。那乌拉那拉氏与爱新觉罗的纽带便会更加紧密牢固。
如今这孩子却没了,皇后也太不中用了,太后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惋惜之情。
雍正嘴角扯出一丝冷笑,道:“这便要问问皇后自己了。”
太后敏锐地听出了雍正话语中的冷意,转过头来,目光犀利如鹰隼般紧紧盯着雍正,“皇帝这是何意?”
心中越发觉得雍正太过冷血,皇后纵然有千般不是,但毕竟多年来为他操持后宫,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遭遇这般不幸,他却这般态度,实在是让人心寒不已。
雍正冷哼一声,“太后,儿臣与皇后已有许久未曾同房,这孩子究竟从何而来?恐怕还是要皇后自己说个明白。”
太后闻听此言,脸色骤然大变:“皇帝,你……”
恰在此时,皇后的手指微微颤动了一下,紧接着发出一声微弱得仿若蚊蝇般的嘤咛。
她缓缓睁开双眼,眼眸中起初满是迷茫之色,待微微转头,便看见站在一旁面色阴沉如锅底的雍正。
此刻的皇后,往昔的威严与端庄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脸上唯有无尽的苍白与虚弱,嘴唇轻轻张开,似是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被一阵强烈的虚弱感所淹没,只能发出几声若有若无、气若游丝般的喘息。
太后的话语戛然而止,目光迅速转向悠悠转醒的皇后。
雍正亦看向皇后,眼神中满是审视与愤怒,冷冷地开口道:“皇后,你倒是说说,这孩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皇后的嘴唇颤抖得愈发剧烈,她艰难地张了张嘴,却只发出了几声微弱得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吹散的气音。
许久,皇后才用尽全身力气,用那几不可闻的声音说道:“皇上……太后……臣妾……臣妾也不知为何会如此……但臣妾决没有做出那等有辱门风、见不得人之事。”
雍正冷哼一声,满脸皆是不信任之色:“你也知这是见不得人的事,朕只问你,你腹中这孩子究竟是谁的孽种?”
“臣妾不知道,是有人蓄意陷害臣妾啊……”皇后凄厉地哭诉着解释道。
皇后的眼中泪水夺眶而出,顺着那苍白如纸的脸颊缓缓滑落,她无助地望向太后,眼中满是求救的渴望。
雍正已无心再听皇后的解释,他决意要废后。于是,冷声开口道:“苏培盛,拟旨!”
“奴才遵旨。”苏培盛连忙应道。
“皇上,此等宫闱丑事,一旦宣扬出去,实在是有损皇家颜面,万万不可外传啊。”太后急忙出声阻拦,在她心中,一个去世的皇后总好过一个被废的皇后,想到此处,太后果断决定弃车保帅,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此事影响到乌拉那拉氏的声誉,大不了日后再送一个乌拉那拉氏的女儿进宫便是。
“皇帝,不如这样,就说皇后流产后,身子便一日不如一日,加之心中满是郁结,最终这口气没能撑住,去了。”太后一番话便定下了皇后最终的结局。
雍正听了太后的话,眉头微微一皱,心中权衡利弊。他知晓太后是为了不影响乌拉那拉氏,必须要保住皇后的声誉。所以阻止自己废后。
但为了维护皇家的体面与自己的颜面,也只能如此了。
于是雍正缓缓开口道:“便依太后所言吧。”
皇后躺在床上,听到太后的这一席话,眼中满是绝望与不甘。
她拼尽全力想要开口辩解,可虚弱的身体却无法支撑她发出更大的声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命运被如此草率地定下。
泪水不受控制地从眼角不停地滑落,浸湿了枕头,她深知,自己这一辈子算是彻底走到了尽头。
争了一辈子,机关算尽,到头来却依然是一场空,什么都没能抓住,罢了罢了,弘辉额娘这就来陪你了,皇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太后离去后,雍正也回到了养心殿。他独自枯坐在龙椅之上,心中的愤怒犹如汹涌的潮水,却无处发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