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浦的路上的灯比不上洛城,零星几盏亮着,若不是因为碰上圆月,不额外掌灯真是寸步难行。
温以安走了几步,却被原宇宪叫住:“不如我们去太守府转转。”
温以安很是平静,似也知道他的意图:“那你是飞檐走壁,还是光明正大的进去。”
原宇宪转了转手中的令牌:“自然要从正门进,让他们措手不及。”
“那估计太守府的同僚怕是没觉睡了。”温以安不置可否,只是摇摇头往太守府的方向走。
月色下,温以安德身影被拉长,原宇宪几乎是踩着影子追她:“到了吩咐下去,无需惊扰其它人即可。”
“山高皇帝远,你一到门口,估计消息就传到太守府,谁不巴巴上前逢迎?”温以安没有看他,目光一直盯着前行的路,似对这种事情轻车熟路。
原宇宪也考虑到这一层,不过扰官在于他们,而不在于他,所以他不会改变主意。
“那不正好可以看看哪帮人不务正业,总想着逢迎我。”
温以安对他的这句话泼冷水:“见你并不一定是不务正业,只是下级对上级的敬重。”
潇浦的温差大,晚上的风稍微大一些。
风呼啸而过,原宇宪转到风大的位置,正好挡住这阵冷风。
温以安瞧着他棱角分明的脸,不再辩驳。
到太守府时,大门紧闭,温以安上前敲了几下门,值班的侍卫才无精打采的出来开门,语气倒是和气:“您是哪位?有何贵干?是否有急事?”
“我是吏部尚书原宇宪,来看望值夜班的官兵,无需惊扰其它人。”原宇宪亮出他的令牌,如实说来。
侍卫接过他的令牌查看一番,才行礼:“拜见原大人,不知大人要来,多有怠慢。”
“无碍,该是我感谢你们守卫万家灯火,只是今日来得确实匆忙,改日请诸位。”
原宇宪说话间,也能感觉到开门的侍卫眼神示意另一个人去禀告太守。
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继续问道:“太守府一般安排几人值班?”
“六人。”侍卫自然不敢隐瞒,可原宇宪却发现前方灯亮的地方不像是值班的:“那边是哪位大人还在处理公务?”
侍卫笑着哦了一声:“那是掌管账房的先生,这几日忙活迎接皇后的事情,怕是耽误许多账务,怕是在加班。”
“那还真是敬业。”原宇宪感叹一句,随后问道:“他常这般不舍昼夜?”
“能力出众者,难免多做一些,毕竟太守府的人手本身就不够。”侍卫也只能这样回话。
温以安瞧着聊得差不多时间,推了推原宇宪:“原大人,都有事在忙,我们不如明日再来。”
原宇宪知她的考虑,谢过侍卫,转身就走。
温以安却从怀中拿了一点碎银:“这位小哥,我与我们大人来得匆忙,劳烦你帮忙给大家买点夜宵,多谢。”
侍卫一下笑得开心,送着他们出了大门。
原宇宪知道温以安刚才的举动,知道这些就是人情世故,可他不怎么学得会。
洛城二殿下府,一只鸽子停在原宇翔的书房窗沿上。
原宇翔取下鸽子脚下的信就去找许卿遥,她屋内的灯还亮着,知她在准备科举的事情,就没有打搅他,只是默默站在院内等她结束。
院内的靶子上还停放着几只箭正中红心,果然她的箭术没有半分后退。
原宇翔凑近看,发现箭柄上有一些血迹,知她好强没想到这般好强。
他转身看到屋内徘徊的身影,有些心疼,但此事确实爱莫能助,只能这般日日夜夜陪着她。
若是以往,许卿遥见着也没有急着去招呼她,但算日子,怕是有以安的回信。
于是她在看到原宇翔的那刻,就走了出去:“来了。”
原宇翔也没有支支吾吾,径直将信递给她:“温以安给你的。”
许卿遥欣喜的接过信打开看,无外乎是已到潇浦的消息,捎带着问几句她的近况。
“卿遥,你似是跟温以安很投缘。”
听到原宇翔这句话,许卿遥才看向他,并纠正:“就是很投缘,只不过你不是应该唤她大皇嫂。”
这话一出,不免勾出一些回忆。
“理论上当是,只是最开始我与皇兄不对付,自然与她也算不上亲近,如今突然改称呼,怕是更不妥。”
许卿遥将信放入袖中,很认真地望着原宇翔:“宇翔,我能回洛城,以安是大功臣,我们要记着她的恩情。”
“那是自然,只不过你对她的态度,比对我还好,是不是应该补偿我。”
许卿遥知道近期有些亏待原宇翔,也顾不得礼节,踮起脚尖在他额头一吻:“这下满足了。”
原宇翔受宠若惊,片刻又得寸进尺起来,点了点他的脸颊和唇瓣。
只是一切得循序渐进,太满则溢,许卿遥道了一句:“先存着。”
原宇翔以为她是害羞,同时也满意这个结果:“我记下了,这几日也没说上几句话,今日可得陪我好好聊聊。”
原宇翔拉着许卿遥坐下,她也正好忙里偷闲:“嗯,你想聊什么?”
原宇翔牵起她的双手查看,许卿遥想躲已经挣脱不出来。
“可涂过药了?”他轻轻地问,喉中却滚着苦涩。
许卿遥瞧着他微皱的额头,看着那痕迹,像是常有的事情。
是啊,这些年他也过得苦。
他为了她,明明是将军的料,却要锻造接班人的能耐。
许卿遥点头:“涂过了,已经不疼了,你知道,做将军,受伤不是常有的事情。”
原宇翔f摩挲着她的手,满是茧子,不像是一个姑娘的手。
他眼底的愧疚,就像是山顶的瀑布一般,汹涌而出。
许卿遥觉得志比天高的他,眼底该是鹰击长空的壮阔。
“你不会是嫌弃我的手不够软?”
许卿遥故意诈他,原宇翔紧张起来:“你就是我此生命定的妻子,我很满意。”
“我知你不介意。”许卿遥说着这话宽慰他的心。
随后站起身,在一旁的梧桐树上画了一个圆圈,看他不解,于是说道:“过往一概不论,我们重新以圆满开始,往后每一年只要圆满就画个圈,好不好。”
“以梧桐为记,每岁一圈,甚好甚好。”原宇翔拉起许卿遥的手击掌结誓。
未来的变数太多,许卿遥也没法控制此次定会留在洛城。
但她会全力以赴。
“宇翔,你明日还要早朝,早些回去休息,我去给以安回信。”
梧桐叶声中回荡着他们的告别。
昨夜扑空的太守魏昼锦早早就侯在门口。
原宇宪和温以安自然也要给他这个面子,来得也早,故而他没有等多久。
除了日常办事的官员,其余官员都随他一起坐在院内话聊。
原宇宪自然也就开门见山,看着魏昼锦:“魏大人,我与各位同僚也不熟,不妨让大家介绍介绍,也不用太复杂,就道明姓名、职责、主要做什么,偶尔还辅助什么?”
魏昼锦向来兢兢业业,也不觉得这话有什么毛病,可越是稀松平常,他越发有些不安,在心底流淌着,面上十分镇定:“李郡,那就从你开始。”
原宇宪的目光绕过魏昼锦,锁定在李郡身上,听他细细道来。
“微臣李民,是潇浦郡丞,统管民政事务,辅助事务主要听魏太守安排。”
“微臣胡军,居潇浦长史,负责军政事务,下有直属司马1人管理具体军事指挥,辅助事务则听从上级安排。”
“微臣张治,任都尉一职,负责郡内治安,偶尔协助刑事调查。”
聊到这时,温以安想起昨日的话,问道:“张大人,听说您的麾下有一人善从商,可有此事?”
张治如实禀告:“确实如此,他名叫苏商,家中世代从商,在日常巡逻上,帮了不少百姓。”
原宇宪立即一唱一和:“还有这种能人,李大人怎么不考虑将他调到你的麾下任职,自能帮助民政推陈出新。”
突然被点到名,李民也是不慌不忙:“管辖事务繁多,偶然也听过此人,只是如此能干,也不好夺人所爱,若是张大人同意,微臣还是愿意有能人来辅助民政。”
“原大人,您知道的,我都是按照法度办事,我们这里就没有这样调动的规定和习惯。”
张治将他的难处道明,转眼问题就被抛回去。
原宇宪确是看到机会:“温大人,司吏那边可以着手完善一下这方面的制度,但毕竟涉及区域广泛。”
他停顿了下,看向魏昼锦:“魏大人,不妨潇浦就先试点,把苏商先调入李大人麾下,看看效果。”
魏昼锦自然不会拒绝,只能应声答案。
殊不知原宇宪趁热打铁,把另外一件事也落实:“各地方,多多少少有专人不专用的问题,这个也困扰我多年,那就一并麻烦魏大人一并试点。”
魏昼锦于是问道:“原大人是计划如何专人专用。”
原宇宪看向温以安:“温大人,你给魏大人解释一下。”
解释什么,也没让她准备方案。
温以安先是一愣,随后淡然说道:“要烦请魏大人将官员的职责公之于众,接受百姓监督,但凡百姓发现有官员不专人专用,皆可到官府报告,并可获得相应的奖赏。”
话音刚落,原宇宪便问魏昼锦:“魏大人,此事可麻烦?”
“不麻烦,微臣会尽快安排。”
听到魏昼锦答应,原宇宪和温以安便结束这场话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