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即便心里已经近乎崩溃,但庆帝还是很快冷静下来,哀怨地看向玉燕。
“你这孩子,是还信不过我吗?没关系,爹爹的一切本来就都是你的,你要拿去也没什么。
只是你现在还没有正式恢复身份,太子他们既然派人前来刺杀,定然是做好了谋反的准备。
爹爹知道你武功高强,可即便你能够镇压叛军,满朝文武也定然不会服你,要坐稳这个皇位,更是千难万难……”
庆帝此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活下去。
之前的经历告诉他,人绝对不能放弃希望,之前那么痛苦的时候他都熬过来了,他相信只要能保住命,就一定会有翻盘的机会。
所以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充分展示自己的利用价值。
玉燕似乎被他的话语打动,指着旁边的人问道:
“那他们怎么办?”
得知其他几人和他一样,只是功力尽失,并没有死之后,庆帝忽然自嘲地笑了起来。
当初叶轻眉来到人间,使得大宗师出现。
然而在这大东山之上,他们这四大宗师,却是一齐折在和她一模一样的玉燕手中,这算不算也是一种因果循环?
“先将他们带回去看押起来,其他的事,我们下山回到行宫再作打算。”
说这话的庆帝没有想到,这句话这会是他发布的最后一道能够被实施的命令。
按照庆帝原本的计划,四大宗师会东山刺皇帝之后,他便会迅速散布他遇刺身亡的假消息,以此为契机,将京都中那些暗藏的不轨势力一网打尽。
然而此刻的庆帝,却对此计划产生了怀疑,甚至有些后悔。
他隐隐期待太子不要轻举妄动,不然他一旦动手,玉燕以平叛之名诛杀逆贼,这借口简直不要太完美。
所以眼下的当务之急便是不要让假消息传回去,只要自己还活着,对于京都便有一定的震慑之力,按照太子那个怂包的性子,一定是不敢胡作非为的。
然而当宫典拿着庆帝旨意,准备连夜返回京都时,却连寝宫大门都没能出,就被玉燕堵在了当场。
“宫大人,陛下如今性命垂危,你不在他身边保护他,这是要去哪里啊?”
玉燕从他手中抽出圣旨,只看了一眼便笑着合上,随即大步流星地来到庆帝面前。
“陛下,你不会以为,用这样的手段,就可以阻止人的野心吧。
太子早已和长公主串通一气,在派人来刺杀你的时候,便已经做好了破釜沉舟的准备。
如今你就算是让宫典将你未死的消息传回去,只怕也只会刺激他们,做出最后的殊死一搏。
要知道,最折磨人的,并不是在知道自己被判死刑的那一刻,而是在宣判之前的漫长等待。”
庆帝铁青着脸,无言以对。他作为一国之君,从来都是说一不二,如今被一个小姑娘反过来教做人,心里自然不舒服。
只是这小姑娘如今一根手指就能捏死他,不高兴也得忍着,还得反而赔出一个笑脸来。
“朕的燕儿就是聪慧,比太子那草包强多了。既然太子已有反意,那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尽快回京,稳定局势,以免再出什么乱子才是。”
玉燕见庆帝只提及回京,却对如何平定叛乱闭口不谈,便知道他的心思。
她没有多说什么,而是让人推来了四个大坛子。
庆帝定睛一看,发现其中竟装着洪四庠和其他三大宗师。
“你、你把他们怎么了?”庆帝震惊地问道。
“放心,陛下,我只是为了方便移动,才暂时将几位前辈安置在其中,等轮椅做好了,自然会将他们放出来,只是……”
玉燕走到叶流云身边,敲了敲坛子把人叫醒。
“这些人与叛军合谋,意图刺杀陛下,不知陛下预备如何处置他们?”
庆帝微微皱眉,正要开口,却在看到玉燕那双充满玩味的目光时,便知道这是对自己的一种试探,当即转了口风。
“朕现在头痛得很,也想不到什么好主意,不知燕儿有何想法?”
很好,这样的回答简直滴水不漏。庆帝说完以后又有些郁闷,从来都只有他试探别人的份,如今怎么反倒轮到他被试探了。
玉燕装作一副思考的样子,一一将人敲醒。
“洪公公伺候太后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况且今后也没有太后给他伺候了,不如便给他找个地方妥善安置,颐养天年吧。”
洪四庠闻言,不禁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太后娘娘怎么了?什么叫今后没有太后了?”
玉燕扯了扯嘴角,没有正面回答他,转而来到苦荷面前。
“苦荷大师虽然来到了大东山,但他及时醒悟,悬崖勒马,并没有做出危害陛下的举动,依我看,倒是可以减轻他的罪责,至于这两位嘛……”
玉燕的目光转向叶流云和四顾剑,一手一个拍在他们的坛子上。
“叶家是世受皇恩,叶流云身为叶家保护神,却与逆贼勾结,做出行刺皇帝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来,足见整个叶家都早有不臣之心,其心可诛。
至于四顾剑,他的行动,想必也是代表东夷城的意思,东夷城既然这么做,那就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叶流云即便曾为大宗师,被扣上这么顶大帽子也有些慌,要知道,谋反可是诛九族的罪名,这要是应下来还得了。
“你不要胡说八道,我来这里并非是与逆贼合谋,是听从陛下的命令,来与他里应外合对付强敌……陛下你说句话啊!”
庆帝轻咳一声,示意叶流云稍安勿躁,可其实他心里也有些没底。
他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哪里还不明白,玉燕列出这一桩桩罪证,说白了不过是她发作的借口罢了,正如他当初以林珙之死发动对北齐的战争一样。
一个人如果铁了心要冤枉你,自证清白又有什么用?
他现在已经自身难保了,和其他四个人唯一的区别就是还没有被当成酸菜一样装进坛子里罢了。
虽然心里也担忧这样对叶流云可能会寒了人心,但自保仍是首要之选。
况且也不知道他担心个什么劲,他家的那个叶灵儿是林婉儿的至交好友,而林婉儿又和玉燕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就算是看在这点情分上,她都不会对叶家下狠手的,如今不过是吓吓他罢了,何必这么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