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如此,他心中却暗潮汹涌。暗自思忖道:
“尾联所写的,是北齐皇帝高洋的宠妃薛嫔。薛嫔生得花容月貌、琴艺超凡脱俗。
当初高洋对她千娇百宠、言听计从,谁料后来竟心性大变,变得暴戾恣睢、惨无人道。
他动辄对薛嫔拳脚相加、大打出手,更是无端猜忌,疑神疑鬼,妄想着薛嫔与他人有染。
一日,高洋醉酒后,无端怀疑薛嫔,与昭武王不清不白,竟操起利刃,朝着薛嫔狠狠砍去。
更丧心病狂地,将她的人头带到宴席上,强行灌酒。
他还把薛嫔的腿骨,制成琵琶,时不时弹奏一番,以寄托哀思。”
贵妇兔娇声说道:“凌虚公子,妾的诗已然作成,接下来,该轮到公子一展身手了。”
凌虚深吸一口气,抱拳道:“既如此,在下便献丑了。”
他双目微闭,略作沉吟,脑海中一边搜肠刮肚地寻思着诗句,一边却仍挥之不去,那血腥残忍的场景。
李星岚在侧,蛾眉轻蹙,眼中满是忧虑,却也只是默默不语,静候凌虚作诗。
凌虚剑眉一扬:“贵妇兔,适才那首佳作,字里行间尽是红颜薄命、身世浮沉的后宫佳丽。
令人喟然长叹。我作一首宫廷诗,也写后宫妃嫔,却道的是那些功标青史的奇女子。”
贵妇兔玉手轻拂鬓角发丝:“哦?这般说来,倒是颇有意趣,妾自是愿闻其详。”
她美目凝视,侧耳倾听,一副专注神态。
凌虚沉思片刻,吟道:
“越女西施浣纱悠,吴王夫差复何求。
昭君出塞去不归,止戈兴仁咏不休。
班氏德贤常讽谏,克己复礼拒同车。
邓姬辅政纾危难,安内攘外耀千秋。”
贵妇兔双掌连拍:“开篇,描绘西施,身负越王勾践命令,委身吴王夫差身侧。
令夫差魂不守舍,沉溺于温柔乡中,荒废朝政,却也为勾践卧薪尝胆、休养生息,赢得了宝贵时机。
终使越王勾践一雪前耻,成就复国大业!”
再瞧这颔联,道的是昭君出塞,远赴匈奴,换得汉匈两国交好。
让塞外边疆烽火暂熄,百姓安居乐业,免受兵荒马乱、生灵涂炭!
颈联所写的,是班婕妤,她知书达理,成帝欲与她同辇出游,她却坚守礼制,婉言拒绝。
她常引经据典,规劝成帝以国事为重,莫耽于逸乐,深明大义、贤良淑德!
尾联述及邓绥皇后,和帝崩殂后,她临朝称制,殚精竭虑。
于内开源节流,广施恩泽,救济灾民;对外恩威并施,镇压西羌之乱,保得边境安宁!”
贵妇兔转向李素娥,盈盈下拜:
“公主,您慧眼独具,且评一评,妾与凌虚公子的诗,哪一首更为上乘?”
“依本宫之见,这两首诗各擅胜场,难分高下。然而,你的诗作,着墨于深宫中的哀怨嫔妃。
虽也才情斐然,却终是囿于红颜薄命之叹,而凌虚公子的诗,着眼于青史留名的贤妃。
格局宏大,立意高远,他的眼界与胸怀,自是远胜于你。”
贵妇兔心中暗自折服,脸上却不动声色:
“公主所言,字字珠玑,切中关键,小女子心悦诚服,甘拜下风。”
说罢,身形一转,悄然隐于一旁,刹那间化作一只兔子,毛色如雪,眼眸似星,蹲踞于地,乖巧伶俐。
李星岚美目流转,瞥了一眼那兔子,抬眸望向凌虚:“未曾料到,她当真是只兔子!”
李怀仁双手抱胸,长叹一声:“唉,当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凌虚神色从容淡定:“人类可通过修仙炼魔,脱胎换骨,跻身后天仙魔之列。
动物经长年累月修炼,褪去原形,化作人形,也是不足为奇,不必大惊小怪。”
李素娥凤眉一挑,咯咯笑道:“凌虚,本宫不得不承认,你的确是人中龙凤,才华横溢。
依本宫之见,你何苦在李星岚这棵树上吊死,不如弃了她,转投本宫麾下,你意下如何?”
李星岚顿时柳眉倒竖,杏目圆睁:
“公主,你狼子野心,不但妄图窃取朕的江山,如今竟还想将朕的男人,也据为己有……”
她话到此处,方觉失言,忙以袖掩口,脸上泛起一抹红晕。
李素娥嘴角上扬,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哼,你的男人?星岚,瞧瞧你现在这副模样。
哪里还有半分沉稳大气、母仪天下的女帝风范?这般沉不住气,实在是让本宫大失所望。”
凌虚剑眉一蹙,直视李素娥,冷冷道:“公主,你这连环妙计,一环扣一环,步步为营。
将我与陛下一步一步,引入吟风楼,总不会只是想与我们在此闲聊吧?
常言道,迟则生变,此处毕竟是天子脚下,皇城重地,你当真就不怕金吾卫赶来救驾,坏了你的好事?”
李素娥面不改色,神色镇定自若,轻轻抚了抚衣袖:
“不瞒你说,金吾卫早已被本宫掌控。若非如此,就凭金吾卫将军沈洛冰。
怎会轻而易举地,带兵进入御花园?这一切,都不过是本宫的精心布局罢了。”
凌虚目光如炬,冷冷道:“原来梅妃弑君篡位的毒计,竟也在你的筹谋内。
好一招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不动声色间挟持陛下,顺势除掉三皇子,长公主好手段!”
李怀仁剑眉紧蹙,眼中寒芒闪烁,咬牙切齿:
“如此说来,三皇子重伤难愈,竟是公主一手安排的?”
李素娥轻轻摇头,发丝随之摆动:“李怀仁,我并不知道,你和楚大一,究竟谁才是真正的三皇子。
我虽有称帝之心,却还不屑于亲自对同胞手足,痛下杀手,便暗中谋划,给楚大一送去一张地图。”
凌虚身形一闪,欺身向前,逼视着李素娥:“可是那通往幽影魔窟的地图?
楚大一还道那张地图,是独角羊身上天然生成,却不想竟是你暗中布下的陷阱。
这么说,他被夺魂镜魔控制,沦为他的工具,也是因为你!”
李素娥嘴角上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不错,那独角羊本就是我伪造的,红尘中,真正的独角羊唯有铁锁魔羊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