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慕白满心狐疑,走到桌前,拿起那幅画,仔细端详起来。
就在这时,画中的圆圈,竟渐渐消失。
苏慕白瞪大了眼睛,满脸震惊,还未等他回过神来,桌上赫然出现了一个玄铁环。
这玄铁环通体乌黑,泛着幽冷的光泽,与刚刚画中的圆,大小形状一般无二。
凌虚和苏慕白一番畅谈后,并肩回到大堂,叶清雪与楚思露相对而坐,谈得兴致盎然。
楚思露瞥见凌虚进来,柳眉一扬:“凌虚,你可曾听闻,昨日西市有人出殡?”
凌虚微微颔首:“昨日我与云汐、清雪在西市闲逛,的确亲眼目睹了出殡的队伍。”
楚思露秀眉一皱,向前倾身,迫不及待地追问道:“你可知那死者是谁?”
“据周围百姓议论,死者是当朝户部侍郎的独子,听闻他在初一清早,前往河边汲水。
被一名红衣男子,用有毒的点心毒死,实在令人扼腕叹息。”
楚思露站起身来:“其实,死者并非户部侍郎的唯一子嗣,侍郎还有一个儿子。”
凌虚心中一凛,想起了朔方节度使李怀仁,但知道这件事的人并不多。
他不动声色地,向前走了两步:“另外一个儿子是谁?”
楚思露转过身来,面对凌虚:“说出来恐怕会令你大吃一惊,他的另一个儿子,便是楚小三。”
凌虚不禁目瞪口呆,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情,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楚小三?他不是被你收养的孤儿吗?”
楚思露轻叹一声,走到凌虚面前:“楚小三并非孤儿,他的生父正是户部侍郎。
只可惜,他是侍郎与一名歌姬所生,侍郎碍于颜面,并未认他。
而他的母亲,也改嫁他人,可怜楚小三,从此流落街头,孤苦伶仃,无人照拂。
如今户部侍郎唯一的儿子横遭不测,他膝下无子,决定将楚小三接回府中,继承家业。”
凌虚微微皱眉,沉思片刻后问道:“那楚小三对此事,什么态度?”
楚思露微微摇头:“我自然是尊重他的想法,由他自己定夺。只是楚小三如今举棋不定。
他早已习惯了自由自在的生活,而且多年来,对自己的亲生父亲。
积怨已久,心中满是恨意,一时间实在难以抉择。”
大年初四,本应喜庆的日子,户部侍郎李敬儒的府邸中,却被浓浓的哀伤所笼罩。
李家嫡子意外离世,葬礼才刚刚办完,李敬儒便吩咐管家,将流落在外的私生子,楚小三接回府中。
楚小三站在李府气派非凡的朱漆大门前,望着门口威风凛凛的石狮子,百感交集。
多年来,他被父亲狠心抛弃,在外漂泊,尝尽人间冷暖,受尽世态炎凉。
此刻,在这种情况下,被接回李府,他眼中满是警惕与不甘。
李敬儒身着一身素服,面容憔悴,神色凝重,他端坐在正厅中,等待楚小三到来。
他身旁,夫人柳氏双眼红肿,泪水不停地滚落。
长子的突然离世,对她来说,如同晴天霹雳,整个人,好似丢了魂一般。
如今,丈夫要将私生子接回府中,让她心中有苦难言。
她嘴唇微微颤抖,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愤怒和哀怨:
“老爷,怀英尸骨未寒,你怎么就想着,把这个野种接回来?”
李敬儒眉头紧锁,一脸无奈:“夫人,你我都清楚,如今我身边子嗣凋零,就只剩下这孩子了。
他总归是我李家的血脉,怎能让他,一直流落在外,受苦受累呢。”
管家领着楚小三,走进正厅,楚小三一跨进门槛,便一眼瞧见了坐在正上方的李敬儒。
两人的目光交汇,李敬儒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辨的神色,有愧疚、有怜惜,还有久别重逢的感慨。
楚小三迅速别过头去,嘴角微微上扬,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脸上写满了,对这个父亲的不满与怨恨。
认祖归宗的仪式在偏厅举行,地上早早地铺好了锦缎,前方的香案上,供奉着李家列祖列宗的牌位。
李敬儒率先一步,走到香案前,捧起三炷香,对着牌位,深深地弯下腰去,一连行了三个大礼。
“列祖列宗在上,不孝子孙李敬儒,将流落在外的庶子楚小三,接回府中。
望祖宗在天之灵,庇佑这孩子,顺利融入李家,传承李家血脉,光大门楣。”
说完,恭恭敬敬,将香插入香炉中。
接下来,便轮到楚小三,他迈着懒散的步伐,慢悠悠地,走到香案前。
看着那香案上的牌位,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伸手拿香的时候,动作也漫不经心。
李敬儒在一旁看着,眉头不禁皱得更紧,他轻声提醒:
“小三,恭敬些,这可是认祖归宗的大事。”
楚小三却像是没听见一样,随意地弯了弯腰,便把香插在了香炉里。
柳氏在一旁看着这一幕,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心中的怒火,再也压抑不住。
她“噌”地一下站起身来,手指着楚小三:
“你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能进我李家门,那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还敢如此放肆!”
楚小三毫不畏惧,他挺直了腰杆,回瞪柳氏:“我才不怕你!”
李敬儒连忙抬手,制止了柳氏,他转过头,看着楚小三:
“从今日起,你便叫李怀尘,是我李家堂堂正正的三公子。
日后在府中,你要谨言慎行,不可肆意妄为,莫要辱没了李家的名声。”
李怀尘冷笑一声,脸上写满了嘲讽:“父亲大人,多年前您对我弃如敝履。
如今就凭一场简简单单的仪式,便想让我对您感恩戴德,乖乖地融入所谓的李家?”
李敬儒的脸色微微一变,眼中闪过一丝愧疚,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作答。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怀尘,过去的事,是为父对不起你。
但从今往后,为父定会好好补偿你。如今家中长子已逝,你便要挑起大梁,承担起相应的责任。
日后,你作为质子,代表李家为朝廷效力,这既是你的使命,也是李家的荣耀。”
李怀尘听到“质子”二字,心中猛地一震,脸上却依旧故作镇定。
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冷冷地说道:
“既然如此,我便应下,但别指望我对李家感恩戴德,过去我承受的伤害,可不是容易抹去的。”
李敬儒无奈地点了点头,他心里明白,想要修复父子间的关系,绝非一朝一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