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顾及不了那么多了。
而谢乾不知道的是，那个封存在心底的秘密，他早就在喝醉酒不知情的情况下心声吐露。
夏清衍没说话，沉默地等着，他心底大概有几分把握知道谢乾要说的小秘密是什么。
然而，谢乾看着他的眼睛状似开玩笑，而又持着纯粹想委婉含蓄一点表达自己的感情：“我好像得病了，而且病得不轻，好像只有你能解救我了。”
谢乾开完这句赤裸裸的玩笑时，他自己都觉得好笑，自己到底想表达什么。
这跟没说有什么区别，反而更容易让人陷入误区。
但话已至此，也没法收回或假装他没听见。
见他面色无常，谢乾接着往下说：“不是好像而是真的，我看上你了。”
……早就看上你了。
他表达完自己的情感，夏清衍并没有为此感到哑然震惊，他早就听见过了，早就知道了。
谢乾的秘密对他来说早就已经算不上了。
却为此也没觉得反感，而是某种程度上的情愫破壳而出，甚至还夹杂着一丝一缕的喜悦亢奋。
谢乾本以为他会感到震惊，但夏清衍的面色波澜不惊，甚至面部情绪都没有一丝波动。
就好像是在听一件无趣的事情。
“你不感到很惊讶吗？”谢乾微皱了下眉，“还是说我的意思你没听明白？说得太委婉含蓄了？”
“没有，”夏清衍出声，“我懂你的意思。”
“那你怎么没一点反应。”谢乾说。
夏清衍直言道：“听多了。”
静了几秒，谢乾张了张嘴，顿时哑口无言，想想也是，毕竟颜值爆表，成绩又优异。
过了一会儿，谢乾继而转念一想，不确定地张嘴说：“也……有男的跟你说？”
“没有，你是第一个。”夏清衍淡声道。
闻言，谢乾暗自窃喜，松了口气，嘴角一弯，释然一笑，看起来笑得很轻松：“那你介意吗？”
语音落定，夏清衍在沉默，纤软的长睫垂下，眸光凝滞在某处。
无声沉默了足足有几分钟。
他越是不回答不给任何反应，谢乾心里就越没底越慌张。
夏清衍的内心在挣扎在执着什么，胸膛里狂跳的心脏无法忽视，他无法对自己撒谎。
但他还是对谢乾无声地点了点头。
那就是介意了。
得到他的回应，谢乾也没强迫逼人，只是这一瞬间涌出失落感来，他哑着嗓子平静地逼问：“你为什么关心我对我这么好？为什么让我产生误会？”
夏清衍也是平静地回复：“是你想多了，我只是单纯地关心同学，徒手之劳而已，并没有其他想法。”
夏清衍特地将“单纯”这两个字咬得很重。
他表面上看起来平静得毫无起伏，实则内心深处在压制着某种源源不断的情愫。
朦胧不知，虚无缥缈，仿佛捉摸不到。
下一秒就溃散。
消失得无影无踪。
有那么一股冲动在谢乾脑子里叫嚣，震得他脑子嗡嗡作响，半缩在衣服袖子的拳头松了又握，强行压制着火气。
他仔细想了想，他们之间那么多亲密的肢体接触夏清衍都没表现出排斥的情绪与行为。
随即，他阴晴不定地低头一笑：“你这关心同学未免太过格了吧，谁会关注得这么仔细，谁又会下着狂风骤雨淋湿自己还去医务室帮同学拿药，谁又会帮同学冷了盖衣服、阳光刺眼了拉窗帘、醒后帮接温水，把同学照顾得这么好……”
说到这他停住了。
“原来是你不敢承认啊？”谢乾无法说出口，只能默默吞回肚子里。
太伤人自尊了。
而且有可能真的只是自己自作多情罢了。
夏清衍抿了抿唇没说话。
“这次是我太唐突冲动了，”谢乾强行挤出笑脸来，故作笑得很轻松又全然不在乎的模样，“我下次好好对你说。”
“……”
这件事干扰了夏清衍好几天，他深思远虑了好久。
谢乾整得跟没事一样，该怎样就怎样。
夏清衍忽然觉得他好像每天都是这副样子，好像哪里都能融入进去。
活得洒脱自在。
上次他无声地点头，真的很不诚实。
他不知道何时已经对谢乾有了不一样的情感。
他想躲避，但他自己心里清楚，已经躲避不了了。
感情这种事一旦纠缠上就很难摆脱。
谢乾还在教室前面跟他们打闹，他手里拿着一张彩色的硬纸片，扬声道：“随便买的彩票中奖了，大家都来摸一摸，没准好运气就来了。”
说实话，朱阳还是挺好奇的，赶忙凑上去：“你从哪摸来的彩票啊？你确定不是自己胡编乱造的？”
“真的，从学校小卖部抽来的，”谢乾扬了扬手，“给你看看我的彩票。”
朱阳定睛一看，确实是中奖了，只不过可能连买彩票的钱都不够，张了张手爪：“五、五毛？”
“对啊，中了五毛。”谢乾笑了笑，“你别瞧不起这五毛，这也是钱。”
“那这张彩票要多少？”朱阳好奇地问，还真想知道值不值。
谢乾：“五块钱一张，小卖部真坑钱，还说什么中奖概率大贵点也不亏。”
朱阳：“……”果然不值。
“所以你抽这张彩票的意义何在？”周宇成茫然地问。
谢乾想也没想：“把好运气带给大家啊，我觉得花这五块钱值了。”
朱阳给他个大拇指：“厉害。”
“牛逼。”
谢乾向他们都炫耀完了后就往教室后面走，把彩票往夏清衍桌上一放：“你也摸一摸，下回去小卖部买饮料可能就中奖了。”
夏清衍盯着那张彩票一会忽然觉得有点想笑，但还是给面子拿起来看了看。
“是不是感受到了它给你的魔力？”谢乾手撑着脑袋，侧着头笑了笑。
“没有，只觉得有点好笑。”夏清衍说。
谢乾：“……”
课堂上，也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彩色便签纸，谢乾懒散地靠在墙壁上，手机大喇喇放在腿上，正按照步骤折纸。
初步折这类玩意儿，谢乾连着失败了好几次，折出来的千纸鹤歪歪扭扭，倒是那双手令人赏心悦目。
下课后，谢乾已经折出了两种纸玩意，五六只，全都给了夏清衍：“给你。”
夏清衍一扭头就对上他那双笑盈盈的眼睛。
视线落到那几只玩意上，面无表情地评价了句：“不怎么好看。”
“这个嘛，刚学，”谢乾说，“能折出个样来就已经很不错了。”
“嗯。”
每到下午放学期间，篮球场上最为热闹，永远是一群血气方刚的热血少年，篮球打在地面上，砰砰直响。
不过这次的篮球场更是热闹，是一场教生打赛，场外不自觉地围满了吃完饭来溜达消化或者是感兴趣的学生。
谢乾这边的人数是吴主任凑成的，本来他们是打算一起去校外吃饭的，路过篮球场时刚好被吴主任盯上了。吴主任的粗哑的大嗓门极具出穿透力，划过半个篮球场：“你们几个都过来！”
几人脚步一顿。
谢乾不明所以：“怎、怎么了？”
“不知道，”夏清衍扭头望过去，“过去不就知道了。”
谢乾猜测：“是不是谁又犯事了，吴主任刚好想起来。”
经谢乾这么一提醒，几人还真就沉思了一会，慢腾腾地往篮球场中间走。
刘铭聪突然说：“谢乾，是不是你周一升旗没穿校服啊。”
“可能吗？”谢乾挑眉，“我基本上都是在床上直接睡过去的，压根就没怎么出现在现场。”
“大有可能是这个原因。”刘铭聪分析道。
“我们也没违规校规啊，叫我们有什么事。”周宇成说。
等他们走过去，结果是他们想太多了，吴主任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嘴里还说道：“很好，刚好可以打球。”
几人默契又带疑惑地轻声“啊”一声。
“啊什么，你们以为我叫你们过来是干嘛。”吴主任说。
吴主任除了课余时间会褪去一身的尖刺，很好说话，但只要是上课期间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这个人格反差真是让人毛骨悚然。
“没什么，是我们想多了。”谢乾说。
教师方除了有吴主任以及办公室里热衷于打篮球的老师们，就连江建辉和陈林也加入其中。
对面几位中年男人身上穿着球服，戴上护腕，简直是活脱脱的比赛团体。
谢乾成绩虽不是很理想，但他也有自己值得骄傲的方面。
每次上课回答的问题，都是答到精髓，张口就来，胡诌八扯，他的答案向来是让人服到五体投地，无语至极。
给别人的感觉就是除了颜值就没啥优点，只是他自己明白，善于伪装而已。
与教师们打起球来更是让人用不着防卫，球技有点不堪入目，虽然在课堂上用粉笔头砸人，百分百“击中”，但是真正投篮的时候又运用不上。
毕竟他们也只是偶尔拉上同办公室里的老师约一场，打打几回合过个瘾运动运动，而且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如以往。
中途休息的时候，谢乾坐在边上，手里拎着瓶矿泉水，把瓶盖拧开，仰头灌了一口：“我们要不放放水，给他们赢几个球。”
“怎么放水？”朱阳问。
“这还不简单，不拦他们的球不就行了，”谢乾又喝了口水，盖上瓶盖，“不过别太明显了，太伤他们自尊了。”
朱阳说：“啊，你这想法妙啊。”
谢乾笑了笑：“那是，以后免得被惩罚也就只能背地里讨好吴主任了，说不定日后这方法有成效。”
“……”朱阳瞬间无言以对。
休息够了，他们又重鼓士气。但在打球的时候还是刻意得给教师们放水，吴主任轻易地投中篮，心情似乎都变好了。
他们放水确实不明显，吴主任他们打得也是全力以赴，轻松地赢了好几个球就把他们高兴坏了，吴主任笑眯眯地抹了把汗，感叹道：“还是年轻好啊。”
谢乾这边也笑了笑：“打得一点也不累。”
朱阳说：“是不累，我差点就忘了自己在演戏。”
最后教师们打球打得意气风发，斗志昂扬，感觉自己还是十八岁，甚至不愿放他们走。
几人被他们挽留得哭笑不得。
吴主任甚至还滥用职权：“不打完这局就别想离开！”
谢乾低声说：“给他们放水是不是个错误的选择啊，这都停不下来了。”
夏清衍手里拎着瓶水，淡声道：“可能吧。”
谢乾啊了声。
“……”
几分钟后，最后打完这局，吴主任脸色一变，也挥手放人了：“行了行了，都走吧。”
这回是谢乾试图挽留，一步三回头，面露惋惜：“吴主任，我突然又不想走了，我觉得我刚才发挥超常，还没回味呢……”
“快滚，滚得越远越好，”吴主任挥着手截断谢乾后面的话，“速度！”
“……”
等走远了，他们才忍不住笑出声来。
“哈哈哈哈哈，你们说，怎么这么好笑啊，”朱阳手捧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腰来，“吴主任脸黑下来只用了一秒钟，变脸变得比翻书还快。”
谢乾欢笑着，接过话茬：“我也没想到啊，这下可好了，惹吴主任生气了，没准下次就把气撒我头上来了。”
刚打的那局他们也不放水了，可以说是速战速决，配合得十分默契，篮球都没机会落入教师那方。
打完之后，他们才知道是谢乾他们放水了，瞬间连年轻一把的幻想都磨灭了。
气得只想赶紧让他们滚出视线里。
“走，吃饭去，”谢乾说，“刚刚消耗的体力跟不上。”
“差不多，饭还没吃就被逮着先打了会球，”朱阳说，“要是刚才还放水，我估计我们现在都不得已脱身。”
“他们还越打越来劲呢。”周宇成说。
“听说有家新开的烧烤店味道不错，”朱阳说，“要不我们去尝尝？”
“是在学校附近吗？”谢乾问。
“嗯，离得近，”朱阳点了点头，“之前好像是家粉店，生意不怎么样，没过多久门面就转让出去了，反正我没怎么去过，最近才听说的。”
“那就去吧，”谢乾说，然后又问，“你们觉得怎么样？”
“没意见。”夏清衍说。
刘铭聪：“都行，这么一说好久都没怎么吃过烧烤了。”
意见达成后，夏清衍给罗欣打了个电话，问了问张雪萍的情况。
没去医院看她，他一点也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