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敏被打了。
这一次,这一耳光,打得极狠极重,不留情面不留退路的那种。
她被这耳光扇得狠狠摔在了床上,眼前直冒金星。
“这都到什么时候了!你他妈还在说这些废话!废话!废话!你究竟要玩我玩到什么时候?”
仿佛一粒火苗丢到了淋满汽油的平原,秦关隐忍的愤怒和担忧在这一瞬间全都燃烧起来。
他要知道答案,他必须知道答案,真实的答案。
关于徐如意,关于她的父亲,她究竟知道了什么,他必须知道,必须!
秦关喘着粗气,努力压低的声音如同盖在大火上的棉被,看似压制,实则让火烧得更旺,更猛。
他跪到床上,瞪大双眼,抓着戚敏的双肩,用力地摇。
“说实话啊!你他妈跟我说实话啊!你到底为什么打她?你到底在设什么局?你到底跟她说了些什么?你到底想做什么?”
戚敏已经吓坏了。
身体被剧烈摇晃,大脑短暂的惊愕后,她终于知道,眼前的秦关已经失去理智了。
这已经不是她熟悉的那个情人。
她本能地推他:“我没有——你放开我——你放开——秦关——”
她想要挣扎起身,但秦关力气太大。
“说不说?你跟她说了什么?你跟徐如意说了什么?关于她父亲,你到底知道些什么?你都说了什么?啊?”
秦关不断地重复这句话,机械一般,“你跟她说了什么,到底说了什么,你快说啊!说!”
他的眼睛血一样红。
那是急切的红,是害怕的红。
戚敏空白的大脑仍旧钝钝的,大约是求生的本能,某条思维似乎突然苏醒,她惊诧地望着眼前的男人,终于后知后觉地明白——秦关也不是来和她算总账的,秦关是做了什么事,和徐如意父亲有关的事,他害怕被人知道。
害怕被徐如意知道。
而秦关,以为她戚敏知道,以为她戚敏对徐如意说了。
“秦关,秦关,你真的误会我了!”
戚敏两只手拼命地挥舞,手脚并用,试图推开秦关欺压过来的沉重的身躯。
“你听我说,秦关!你听我说,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没有跟徐如意说什么,你们的事,你们家的事,徐如意父亲的事,我统统不知道!你放开我——”
“你还敢说不知道?”
秦关已经愤怒至极,戚敏方才亲口吐出了“徐如意父亲的事”,这几个字如同石头,砸在了他已然即将完全崩断的神经上。
这个女人能说出这几个字,显然她什么都知道!
她分明就知道徐如意父亲的事!
不然她为什么这么说?
她分明告诉了徐如意!
不然徐如意为什么那么说?
“你跟她是怎么说的?你说啊!你说不说?到底说不说?你快点告诉我!你告诉我啊!”
他在疯狂嘶吼,他的嘴唇颤抖,身体更是沉重地压了上来。
这个重量是戚敏根本不可能挣脱的。
戚敏推不开,根本推不开。
她彻底慌了。
“放开我!秦关!放开我,我跟你说,我说,行吧?”
她强咽口水,她努力想镇定,试图想出对策,但,她已经控制不住身体的剧烈颤抖——这是极度害怕的颤抖。
但在秦关看来,这是心虚的颤抖。
如果她不知情,如果她真的什么都没跟徐如意说,慌什么?
要知道,他是个律师,他见过太多做贼心虚的当事人!
秦关不松手,扼住戚敏双臂的两只手如同铁钳,“你果然说了!你告诉她了!你跟她怎么说的!”
“你,你先放开我,好不好,我告诉你,我什么都告诉你,”戚敏只觉得自己的呼吸快要停止了。
但秦关的力道丝毫没减,他的身体压着她——更重了,重得戚敏快要吸不了气了。
“秦关,求你了……”
“你到底说不说?”
“你先放开我,放开!好不好,你,你再这样我,我得喊人了!放开我——”
“你喊人?你这样害我,你还想喊人?你到现在为止还是不肯说是不是?你究竟想要怎样害我?怎样?”
秦关咬着牙,手上更加用力。
戚敏再也无法承受了,被压制的身体出于求生本能挣扎,双脚也猛踹,手拼尽全力扭动着,试图向秦关的脸上抓去。
她的声音分贝变高了,“放开——放开我——”
两个人四只手厮打了起来。
“说不说?说不说?你快说啊!快告诉我啊!你到底还要骗我多久?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究竟想干什么?”
秦关一边打一边机械地重复——他心底的那根始终暗暗绷着的弦,早已经彻底崩断。
他明知道事情真相的——这个女人一定是暗中调查了他,甚至跟踪了他,这个女人知道太多事,而且,这个女人告诉了徐如意。
他知道的,但他仍然要从她嘴里听到,仿佛只有亲耳听到,心头的那块大石才会落地。
不知道过了多久。
秦关纷乱火热的大脑冷却下来,他突然才发现,房间里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只有那台老旧的空调,在墙上咝咝地叹息着。
他喘着粗气,把屋子里夹杂着一丝好闻的香水味的空气猛吸进刚才膨胀过度的肺腑里,这才回过神来。
低下头,就见到一动不动的戚敏。
仰面躺在床上,睁大眼睛,一动不动的戚敏。
雪白的皮肤,裸露的身体……
这情形让他有了短暂的两秒钟的恍惚,恍惚中回到了半个多月前,那个湖边别墅酒店的大床……
秦关闭上眼睛,猛地摇摇头,再睁开。
眼前的一切还是没有变。
戚敏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她的短发凌乱,她雪白的脖子上留有明显的扼捏的伤痕,她的嘴巴微张,她的大眼睛里,写满了不可思议、不甘、不愿……
她真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