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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过去。

黎明。

朝阳升起。

女孩蜷缩在土床的角落里,依旧熟睡着。

而他则是早早起来,盯着窗口处的破布,有些出神。

一夜过去,只要自己松手,破布永远都会掉下来...

这让他仅有的那么一点点智慧,很不理解。

他猛的起身,走出房门,行走在村落里,认真盯着每一户的窗户,每一户的门。

最终,又跑遍了整个村落附近,方圆数里,扛着几块腐烂,发霉的木板回去。

土房内...

女人不知何时醒来,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尖锐的叫着,双手抱在胸前,满是惊慌失措,哭着,闹喊着。

直到她远远的,看见他回来...

瞬间止住哭声,疯疯癫癫的,又笑了起来,就这么坐在土床上,看着他学着其他人家的样子,把木板钉住。

“我们...有...”

“家...”

“了...”

他一本正经的看着女孩,用十分生硬的语言,一字一顿...

缓缓开口。

郑重其事。

可惜,女孩早已听不懂,只是在床上,嘻嘻的笑。

衣衫,头发,依旧凌乱。

从这一天开始,他像是成熟了许多,每天早早出门,拾荒着些破烂,偶尔能捡到一些食物,或者是其他人丢掉的衣服,被褥,全部笑呵呵的搬回家里。

虽然攒不下钱,但好在...

也没有饿死。

就是吃的东西,有些脏,不太健康。

但至少,他们还活着。

女孩最初,在他离去时,还会惊慌失措,大喊大叫...

可渐渐地,女孩变得安静起来。

只要他出门,女孩都会坐在窗口的位置,依旧疯疯癫癫的笑着,但双眼却始终盯着窗外,直到他回来,女孩都是第一时间冲过去开门,冲着他去笑。

而他,则是会炫耀般的,取出一件件自己捡回来的小玩意。

直至夜晚,他们才在捡回来的破旧被褥上,相拥入眠。

就这样...

时间渐渐过去。

他甚至学会了种菜,自己开辟了一块小小的菜地,亲眼看着自己播种的食物渐渐发芽。

当绿色的根茎自泥土中长出的那一刻...

女孩涣散的目光中,都重新出现了一缕光明。

就这样,他们虽然依旧贫穷...

买不起任何一件衣服。

甚至远离人群。

但至少,他们吃的,又健康许多。

他看起来愈发成熟,心智似是都成熟了很多,每天出门更早,回来的更晚,甚至在隔壁乡里,找到一份力气活儿。

只要不开口,没有人能认出,他是一个傻子。

虽然身材瘦弱,营养不良,但那玩命的劲头,却让他保住了这份工作。

终于,在他第一次领到钱那天,夜里回家...

他傻笑着,在怀中取出一只精巧的提线木偶,递给女孩。

看着眼前这熟悉的木偶,女孩依旧疯疯癫癫的笑着,但眼角却划过一滴晶莹的泪水。

从这天开始,女孩无论做什么,都会紧紧抱着自己的木偶,小心翼翼,警惕着周围的一切。

只有在他回来时,才会拽着丝线,给他表演。

那可爱的小木偶,就像是女孩以前的样子,天真烂漫,不谙世事。

直到这个时候,他们才会觉得...

这天地,这世界,是属于他们的。

独属于他们。

他笑着,她也在笑着。

虽然被全世界嘲笑,可他们依旧是幸福的。

直到...

冬天来了。

寒冬下,他的工作分外艰难。

那简陋的土房,更是冷的可怕,包括他们的菜园...

同样覆盖上了皑皑白雪。

这突如其来的噩耗,让他们无所适从。

他更加努力的工作,身上满是伤痕,但却换来了一件厚厚的衣服,献宝式的带了回去,披在女孩身上。

很快,他又用积蓄,在房间里添加了木炭...

又封死了窗户...

于是...

他们的房间温暖了。

可他们辛辛苦苦攒了半年的钱,也没了。

更令人绝望的是,那份工作,也是他们活下来的唯一来源...

由于天气原因,暂缓。

冬天...

要休息了。

从这天开始,他每天都行走在满是白雪的地上,冻的瑟瑟发抖...

但却努力试图在这片土地上,找寻到些许能吃的东西。

哪怕...

哪怕只是半块地瓜。

趁着没有下雪的时候,则是跑到乡里,蹲在人家饭馆的门前,等待着夜晚的垃圾。

虽然苦...

但好在,还能活!

只要女孩在,他在,这世间所经历的一切,都不觉得苦。

想到女孩每天晚上,看着自己,那纯净的笑容,他便觉得,这世间的一切,都值得。

尤其是回忆起,昨天夜里,女孩甚至已经重新学会了打扫房间,固定门窗...

他就觉得,未来...

总是会好起来的。

当他不再是傻子,她也不再是疯子,父亲,母亲就会重新接纳他们。

他们就还是幸福的一家人...

恍然间...

天空响起烟花的声音!

新年...将至。

他抬起头,看向天空,欣赏着美轮美奂的烟火,不自觉的傻笑起来。

然而,他似是想到了什么,再也不顾守着这个垃圾堆,而是狂奔着回到家里,气喘吁吁的站在门口,看向房间。

在剧烈的爆竹声中,女孩捂着双耳,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不断哭着。

看到被猛烈撞开的大门,以及站在门口狼狈的她,女孩缓缓睁开双眼,那眼底的恐惧,不安,缓缓退去,脸上重新恢复疯癫的笑容,远远的看着他。

他没有说话,只是走到那土床前,轻轻拉起她的手。

她没有反抗,就这么笑着,跟着他,一步步,走到门外。

今夜,难得的没有下雪。

每次烟花响起,女孩都会下意识颤抖,但很快又恢复平静。

直至最后,女孩似是已经适应了烟花的声音。

两人就这么坐在房门口的小门槛上,仰着头,看向天空,那绚烂的烟花。

他依旧傻笑。

而女孩则是看着烟花,不知不觉间,敛去了笑容,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

一时间,他笑的更傻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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