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源剑仙犹豫不决，久久没有出手。
元卓见状，再度上前一步，他的目光变得十分冷淡，声音也随之幽深起来，“师叔，难不成，你还想再见到六百年前的局面？”
此话一出，曦源剑仙立刻面色大变，眼中的犹豫瞬间散去，他再度看向阵宗这些人，眼中便再没有丝毫犹豫，也不复一丝温度。
元卓说得对，这些人的确都该死。
他们跟随元升默多年，自然最是清楚，这六百年，他们的宗主、领袖过得有多辛苦。
此刻，他的目光甚至掠过了眼前的月冬和凌舒，直直地锁定了清澜，眼中满是忌惮。
他深吸了一口气，决然道：“这世上已经有一个月君了，绝不能再出一个月君！”
“鸣山月宗都已经灭了，难不成，你们还想凭借两代月君，再在这世上纵横四千年不成！”
言罢，曦源剑仙指尖轻点清澜，原本笼罩凌舒二人的结界瞬间扩大，将周遭几人悉数覆盖了进去。
清澜感受到这股如深渊般凝重的杀气，只觉如芒刺背，汗毛耸立。
她身边的辰烟等人，压着心头的恐惧，勉强凝结出的火雀也被瞬间扭曲散掉，连一声惨叫都发不出来。
周成想抛出符箓却根本动不了，他十分艰难地低下了头，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而文烁身上本就有伤，此刻小脸苍白的他，更是忍不住吐了口血出去，他手中的君墨笔不受控制地掉在了地上。
文诚居见状，脸色微变，他身形一闪，立刻挡到了这几个孩子身前。
他面色难看，又十分严肃，他摆正姿态，以天下文道世家之主的身份，质问道：“前辈这是想做什么！难不成是要冒天下之大不韪，以道玄之尊强行抹杀这几个不过百岁的小辈么！您这要挑起我人族两大宗门的内斗吗？”
眼看着几顶大帽子扣下来，曦源的目光冷了下来。
不待剑仙开口，姜良突然从角落中跳出来，他一脸唏嘘，“好心”劝道：“文老弟，你这话说得就有些严重了……”
不料他的话没说完，文诚居便强硬地打断了他，“哪里严重？这几个孩子分明是阵宗精心培育的天才少年，未来更是抵御西海妖族的顶梁柱，今日若让曦源剑仙把他们全部斩杀，阵宗的怒火谁来承受？我人族痛失天才的代价，谁来承担？最终受害的，还不是我族同胞！”
文诚居声声厉喝，字字铿锵，响彻天地。
姜良一连被怼了好几句，脸上的笑意也彻底淡去，他是真没想到，这位一直以来窝囊没用、毫无存在感的末位家主，居然敢这样跟他说话。
若不是因为文家身份特殊，背后还隐隐站着一位恐怖的大人物，他早就把文家踢出五大世家之列，更不会开口帮文诚居说半个字。
怒火中烧之下，他拂袖去到一旁，再不想理会文家的死活。
曦源剑仙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无视了他，继续收拢虚无之界，继续抽空这道结界中的所有灵力，乃至一切物质。
文诚居目光如刀，他召回了君墨笔，缓缓挪步来到了结界之外，他没有任何停顿，便径直踏入了结界中。
君墨笔回到了它真正的主人手中，再次散发出金色的光芒，文诚居神色凝重，于虚空之中缓缓勾勒出一个又一个的字符，字符引动天地之力，宛如天书遗篇，逐一显现。
不过片刻，他便挥洒了上百道泛着金光的墨文，这些文字全部去到了结界的边缘，暂时封住了虚无之界的蔓延。
文诚居心里很清楚，这几个孩子是挡不住曦源剑仙的。
即便是他，在没有天地灵气可以吸纳的环境中，凭借自身的灵力修为，最多也只能扛住半个时辰，还只是在曦源没有真正出手的前提下。
他在赌，赌对方是不是真有胆量一次性杀掉这么多人。
曦源剑仙没有真正出手，他也在赌，他在赌阵宗真的没有派人前来。
阵宗那几位山门长老，他都很清楚，他虽然自诩为剑仙，在混元剑宗享受无比尊贵的地位，但那九个山门长老，他哪个都打不过。
哪怕是排名末位，多年以来惰于修行的南明，他和他同为道玄中期，但他也不是他的对手。
今天若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出现，那他会立刻道歉，立刻消失。
就这样，双方暂时僵持在这里，文诚居护着这些孩子，暂时挡住了外面的死亡之界。
而在战场转移到了鸣山中后，已经变作一堆废墟的牧家，已经没有外人了。
一百多位武堂弟子，在万叶流云大阵被破的时候，便几乎死伤殆尽。
此刻五灵玄黄盘也没有交接，世家之会也无法再继续下去，众人都纷纷去到了鸣山中观战。
一时之间，没有人在意牧家的主人——牧屿和牧晨雪这对父女。
牧屿依旧静静抱着牧晨雪，没有参与到这些纷争之中。
牧屿满头乌亮的黑发几乎全部转为霜白，他将半生的修为都渡入了牧晨雪的体内。
他暂时稳住了牧晨雪的伤势，但却十分不稳定，如此庞大的灵力修为，暂时积攒在牧晨雪的全身经脉中，若她能活下来，凭借这些灵力的滋养，她会十分顺利的突破灵元境。
可现在，她真的还能活下来吗？
牧屿虽然设下数十层封印，但他依然没有把握，因为那灵根好像感知到了它真正的主人就在附近，根本不愿意安定下来，还是随时会离体而出。
他丝毫不关心鸣山中的战局，抱着牧晨雪便要离开这里。牧家的未来、那些满目疮痍的废墟、世代累积的家族荣光，他通通都不在乎了。
脚步匆匆间，他已抵达青石镇的传送阵，此刻，镇守传送阵的越老突然不见了，他只稍稍诧异了一瞬，便不再关注，抱着牧晨雪离开了这里。
他要去混元剑宗，他的雪儿既然是剑宗宗主的亲传弟子，他救不了，那位大人物说不定还有手段，还能救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