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都快做活去吧,现在过去也就耽误十来分钟,还能不扣分儿。”
大队长陈刚唱黑脸,老村长吴丰收唱白脸。
村民们匆匆往公田的方向走。
林默也扛着锄头跟在了老娘身后,一副老实听话去干活的架势。
这一幕,不光村民稀奇,陈刚和吴丰收也稀奇地面面相觑。
“哟,今儿是转性啦?还知道要去做活呢?”陈刚阴阳怪气地嘲讽道。
林默不想搭话,脑子里正快速转悠。
这年头还是76年,还是大包干时期。
每个村子都是一个集体,根据大队长的安排去进行集体劳动,按劳动时长和其他计件活儿来记录工分。
通常一个青壮男人能挣12个,妇女能挣8到10个。
1个工分具体值多少钱,得看年底的总结,反正去年年底,1个工分才能换8分钱。
老娘辛辛苦苦一年到头,才有230多块钱,这钱还得扣掉大锅饭吃的粮食。
反正去年年底就剩了30块钱,村里的劳动效益是一年比一年少。
主要还是集体劳动嘛,很多计时算工分的集体劳动,基本上大部分人都在偷奸耍滑磨洋工。
少部分村民勤勤恳恳从早到晚,只觉得活儿是咋的也做不完了,时间久了就也开始磨叽混时间。
这样的大包干,还得到84年左右才能变成家庭承包制,自家只做自家活儿。
这期间还有八年,要命,咋熬啊?
就算自己能熬到那会儿,恐怕老娘和妹妹也得被熬死。
而且一点儿私产都不能有,哪怕悄咪咪的开一两分私田,被发现了都要被扣纸帽子。
“林大娘一把年纪了,照样天天出勤。”
“就算年纪大了也不输其他妇女,一天能挣8个工分,而你呢?”
“一天不去就是扣12个,外人都心疼林大娘!你个做儿子的一点不带心疼的,你还是人啊?”
陈刚等不来林默的回应,忍不住的对着林默就骂了个狗血淋头。
林默任骂,毕竟确实没说错。
“咱错了,错了,咱改了。”林默垂着脑袋扛着锄头,也不回怼,而是老实认错。
这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认错态度,叫陈刚满心意外。
林妈也睁大了疑惑眼瞅着他,寻思我儿这是真转性了?
“浪子回头金不换,林哥会改的。”发小苗青松又善良的帮腔一句。
“嘁,”然而其他青年却翻起了眼白,毫不客气地嘲讽道:
“听他瞎放屁,指不定在憋什么臭屁准备熏他老娘呢。”
“哈哈哈。”
“没跑了,昨儿个他还偷了自家粮食去供销社换了半斤肉呢,那话儿当脑子使似的,上赶子去给人家城里女知青送了过去,我都瞧见了。”
嘲讽声此起彼伏,说的是林默,却刺疼在林妈心里。
林默心里也心疼老娘,这把年纪了还因为自己而听难听话。
村里拢共153户,伺候着约1000亩集体农田。
只是田里的庄稼长势并不多好,稀稀拉拉的,甚至远处的边缘还光秃着一大片,上头啥作物都无。
不是伺候不过来,是大家都懒得伺候。
东北气候寒冷,大部分农作物都是五月栽种十月收割。
眼下正是收割的时候。
林默接过老娘手里的镰刀,叫老娘就在田边做计件的捆扎活儿。
收割这种累死人的活儿,还是自己来吧。
这腰在田里一弯,就再也直不起来,给他累的呀,感觉这腰要酸得离开自己了似的。
俩腿沉得像灌了铅,肚子里一遍遍的哭爹喊娘。
咬着牙撑着弯腰一路割过去,短暂直起腰骨看看旁人的动静。
我尼玛,我都割完一排溜了,就在他旁边收割的苗青松却在稻田里蹲着磨洋工。
旁人少干一点儿,勤快的就得多干。
这他娘好几百亩呢,干到猴年马月去!
“龟孙你给麻溜点儿!”林默气地朝苗青松破口大骂。
苗青松昂头侧脑看向林默,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平日里都是他挨骂。
这家伙今儿竟变成他骂人了。
“咦,林哥,你脱胎换骨啦?”苗青松满脸稀奇,嘿嘿憨笑着就溜站起身,稍微地加快了些收割速度:
“你爹不是会打猎嘛,他肯定把手艺传给你了,我要是你啊,我才不在这儿瞎浪费劲儿呢。”
“肯定进山打猎去了。”
这道理他林默当然知道了,这不脑子一开窍,就心疼老娘。
老娘一天挣8个,自己一天不来就扣12个,相当于老娘的辛苦劳动,啥也不是,白瞎。
“林哥,你是不是真继承了手艺呀?”苗青松心里很馋打猎的手艺的:
“能不能教我一手?我真不乐意在这浪费时间,要是我会打猎的手艺,我天天搁山里不出来。”
林默眯着冷眼盯着他,肚子里也起了嘀咕。
他确实继承了老爹的手艺至少七八成,再加上已经活了一辈子,刷了一大堆小视频,见识远比现在的人多得多。
他还知道从村子往东直直的走个50里路,就是毛子国的布谢市了。
现在的毛子靠着卖石油,肥得流油。
不光粮食多,工业尿素也大规模量产呢。
不像眼下的东北,平时屙的金水都得攒下来当肥料用。
攒够了到施肥月了,再用村集体的大锅煮粑粑,、。
整个村都臭气熏天。
肥得流油的毛子都在追求野味儿和山货,顿顿用蜂蜜抹面包,喝茶也得加蜂蜜。
要是能打猎到野味儿、采到野蜂蜜,再设法摸寻到布谢市的黑市。
用野味儿换麦子。
旷工几天扣的工分,一波就回来了不说,还能富余下来精粮,甚至钱。
决定了。
林默鬼鬼祟祟蹲下,对苗青松说悄悄话:
“明儿敢不敢一起旷工?我进山打猎,你给我打下手,不光能跟我学手艺,我还分你点儿野货。”
这话,刺激啊。
可是苗青松又怕旷工会被亲爹当抽成陀螺。
“至少一只野兔少不了你的。”林默补上一句极致诱惑。
“好!”苗青松被诱惑得不再犹豫。
陀螺就陀螺了,拎着野兔回家,兴许就不用挨抽了。
次日一早,林默浑身疼得像要散架。
挣扎着天还没亮就骨碌起床。
鬼鬼祟祟地背上老爹的遗产,去到后山跟苗青松汇合。
“今天,我先教你怎么赶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