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辛苦苦奋斗一年,眼看到了摘桃子的时候,刘登高的一句话,就把组织部否定掉了,把李红民也否定掉了。
这就是绝对权力的可怕,成就一个人,只需一句话,挫败一个人,也是一句话。所以人人都想当一把手,这种主宰别人命运的感觉,估计很爽吧!
刘登高爽了,但李红民却非常不爽。
冬日的天,黑得特别快,刚刚6点过,天就黑得不成样子。李红民感觉自己丢了魂一样,不想回家,不想去张佳佳那里,只想一个人待在办公室。
他没有开灯,电脑的白色亮光微弱地照亮了一片,县委大院昏黄的灯路灯透过窗户照了进来,光秃秃的树影在白色的墙面上张牙舞爪,如同鬼魅。
此刻,他的心就如同这婆娑的影子一般,一片死寂。
呜呜呜…手机的震动声吓了他一跳,拿起一看,张盈春,又是这王八蛋。
他不想接,于是重新把手机丢到桌上,任凭它响。
震动刚停一会儿,这王八蛋又打进来了,看来不接这王八蛋是不会罢休了。
“喂!啥事儿?”李红民不耐烦地问,也懒得称呼他。
“你说还能有啥事儿?你考虑得怎么样了?”张盈春像个泼妇一般,语气一点也不好听。
李红民不想再被他纠缠了,于是想都不想就回答:“考虑清楚了,我要生生世世和佳佳在一起,想让我们分手,你想都不要想了。”
“好啊!你小子…你…”张盈春显然被他气到了,话都说不清楚了。
“我什么我,就这样了,再见!”说完他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此刻,张盈春正在华裕市的大别墅里,暖气开得足足的,外面寒风凛冽,他在家里面却只穿着一套单薄的睡衣。
听到李红民如此无礼,他几乎要跳起来,把手机扔在真皮沙发上,在宽敞的客厅里反剪着双手,来回走动着,边走边说:“这小王八蛋,太他妈过分了。”
张盈春越想越气不过,走回沙发上拿起电话,嘴上不停念叨:“小王八蛋,不信老子收拾不了你。”
他翻开手机通讯录,找到了一个电话,犹豫几秒后还是按了下去,电话很快接通。
“喂!登高书记,好久不见,这会儿没打扰到你工作吧!”张盈春的语气一下子变得谄媚起来。
“呵!没有没有。盈春董事长,是不是我们紫丘县的营商环境让你不满意了?”
“没有没有!”张盈春否认道:“给你打这个电话,不为公事,而是为了一小件私事。”
“噢!你请说。”
“哎!说来也挺不好意思的,我那女儿,一点也不让我省心,当初让她来公司上班,她非得要考公务员,考公务员也就算了,但又不考华裕市区的,现在搞得我和她母亲一年见不上她几次面…”
张盈春前奏太长,半天不进入主题,搞得刘登高一头雾水,看着办公桌上摆着的几个急件,他忍不住插话道:“盈春董事长,令千金考哪里的公务员啊?发生什么事了吗?需要我做点什么?”
张盈春踟蹰了一下,瞬间明白刘登高这是在催促他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于是加快了语速道:“考的就是你们紫丘县呀!现在在组织部办公室,但是,她却不顾我和她妈妈的反对,谈了个男朋友,也是组织部的,那小子跟着我女儿,目的不纯呀!”
张盈春接着说:“登高书记,咱俩是老朋友了,我也不怕你笑话,给你打这个电话,是想请你帮个忙,帮我把那男的调整到乡镇上去,最好是那种最边远、交通最不好的那种乡镇,异地时间长了,他自然就会和我女儿分手,我想这对你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儿吧?”
“呃…那男的叫什么名字?”刘登高问。
“叫李红民,现在是组织部的部务委员。”
“李红民!”刘登高心里一怔。这不是昨天孙守正说准备提拔的那个年轻人吗,呵!这小子居然和张盈春的女儿搞上了。
但刘登高有些犹豫。调整一个人,对他这个县委书记来说,那就是一句话的事情,但问题是人家根本就没有犯什么错误,直接发配去乡镇,这会挫伤干部的工作积极性呀!
作为县委书记,管干部是重要的权利,也是重要的责任,没有形成一个良好的选人用人导向,人家会对他这个领导产生质疑的呀!
但张盈春作为全市数一数二的大企业家,很难给自己开一次口,而且人家又在紫丘县投资了那么多大项目,贡献了那么多税收和就业岗位,这点小事都不帮忙的话,以后见到了多少有点抹不开情面呀!
“行,没问题,我让组织部的好好研究研究。”各方权衡后,刘登高还是答应了下来。
挂断张盈春的电话后,刘登高在办公桌上翻找起来,找了半天,在一大沓文件的最下面翻出了昨天孙守正交给他的李红民和熊强的干部信息表。
拿着李红民的信息,首先看到的是年龄,28岁;本科学历;再看看干部履历那一栏,毕业于富南大学行政管理专业,工作毕业就在东山乡农业服务中心,干了4年,随后到县委组织部部务委员岗位任职一年…
刘登高看了直摇头。还是太年轻了,缺乏磨练,再去乡镇上摸爬滚打一下也是好事儿。
打定主意后,刘登高掏出电话,给孙守正打了过去。
“喂!守正,昨天你给我说提拔的那个李红民,刚才我认真看了,总体感觉这个年轻人资质不错,但是太年轻了,缺乏风浪的吹打,所以我认真思考了一下,想把他安排到乡镇上去,干个副职,再好好磨练一下,最好是那种最边远、矛盾最突出的乡镇,你安排人梳理一下,看哪些乡镇的班子还没配齐,明天早上给我一个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