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烛大典要到入夜后才正式开始。
然而,落日的余晖尚未完全隐入苍茫,天边的霞光还未完全消散时,民众已迫不及待地自发涌向城市中心。
当连虎领着霍御与龙煜城抵达朱雀门时,眼前的景象令人叹为观止——
人山人海,摩肩接踵,附近的道路早已被围得水泄不通,连一只苍蝇都难以飞过。
别说在茫茫人海中找到王二牛了,龙煜城就连朱雀门那块牌子都没法靠近。
刚到此地,连虎便巧遇了同来观礼的镖局师兄弟,龙煜城见状,体贴地让他与朋友团聚,随后便带着霍御奔向附近最高的酒楼,直达三楼的临街露台。
此处离朱雀门更远了,但也正因如此,这里并未成为众人观看大典的首选之地,栏杆之内只有霍御和龙煜城两个人。
对于龙煜城与霍御这样的修仙者来说,肉体早已在修炼中无形中淬炼到了凡人能达到的极致,视力自然不会差。
龙煜城朝着朱雀门的方位极目望去,即便相隔甚远,他仍能清晰地看到天坛之上,王公贵族们宛如蚂蚁般大小,井然有序地排列着。
天坛四周,金翎卫们如铜墙铁壁般严阵以待,以血肉之躯筑起一道警戒线,在人潮与天坛之间隔离出一片真空地带。
天坛中央矗立着一个庞大的四足巨鼎,此鼎通体由青铜铸成,浑然一体,数个栩栩如生的朱雀图样跃然其上。
待到千烛大典启幕之际,朱雀圣火将在这鼎中燃起。
尽管龙煜城自己目力惊人,但他并未忽略霍御,侧头问道:
“师兄,你能看清天坛那边的情形吗?”
霍御微微颔首,表示一切尽在眼底。
龙煜城见状松了口气,笑道:
“下面那人山人海的,连我都觉得挤得慌,还是此处包场来得自在!”
说着从怀中取出一根蜡烛,下意识用指腹摩挲,
“接下来,就静候大典开始了。”
龙煜城原本不打算参加这试炼。
虽然作为任务奖励的《太上洞渊轮回经》听名字就很厉害,但对于加入拜火教这事,龙煜城一直兴致缺缺。
然而系统好像看透了他的想法,完成【结识八皇子】的任务后,刷新出来的后续任务就是【进入朱雀幻境】,奖励是筑基期修炼心法《炽焰破军诀》。
手持三粒筑基丹,对于筑基已是手到擒来,就差一适合的筑基法诀的龙煜城一下就被拿捏了。
与龙煜城不同,霍御是真对这朱雀试炼没有兴趣,更不打算进朱雀幻境。
今夜,在这朱雀城中,风云际会。
如果霍御是幕后之人,他必会将圣火燃起,所有人被卷入幻境的那一刻,作为收网之时。
他的目光紧紧锁定在朱雀门的方位,与仅凭肉眼观察的龙煜城不同,霍御能用神识。
在这神识的笼罩之下,整个朱雀门以及中央的天坛,乃至其上的一砖一瓦、每一丝细微之处,都如画卷般在他眼前展开,清晰无比。
在这众人聚集、最易生乱之时,那些身着红衣的拜火教弟子却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一个也不见踪影,只余下官府的人马在维持着现场的秩序。
迄今为止,霍御在人潮中仍未捕捉到任何一名拜火教弟子的踪迹,但他能察觉到近百道金丹期的神识仿佛百川归海,从这座城市的四面八方向天坛汇聚而来。
霍御并没有等太久,一个红衣人便如同鬼魅般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稳稳地站在天坛中央的祭坛之上。
其身影刚一显露,霍御便立刻收敛了自己的神识,此人正是拜火教教主,朱雀城唯一的分神期修士。
只是,无论是关风月还是霍御显然都猜错了她的性别。
此人身着一袭绚烂如火的红裙,静静地立于祭台之上,宛如燃烧的火焰在夜色中舞动。
即便站在那巨大的青铜巨鼎前,她的身影也丝毫不显得渺小,反而散发出一种让人不敢直视的威严与压迫感。
随着她的出现,身后那座雕刻着朱雀纹样的青铜巨鼎中,一抹火焰猛然间腾跃而起。
这火焰与凡火迥然不同,竟是洁白无瑕,璀璨夺目,宛如冬日里的初雪,在夜空中熠熠生辉。
与此同时,一股强大的灵力波动以祭坛为核心迅速向四周扩散,瞬间席卷了整个城池。
朱雀城内的所有钟鼓仿佛受到了这股力量的召唤,无风自动,发出整齐而响亮的鸣响。
这一刻,千烛大典正式拉开序幕。
在朱雀门外翘首以盼的民众,纷纷将自己携带的蜡烛点燃,龙煜城也第一时间引燃了手中的蜡烛。
这些蜡烛跃动的火焰,无一不呈现出洁白之色,宛如祭坛之上那朱雀圣火的缩影。
霎时间,以天坛为中心的人海中,瞬间绽放出点点白光,宛如繁星点点,不断汇聚,最终化作了一片白色的海洋。
霍御并未点燃龙煜城先前塞给他的那支蜡烛,甚至自那女子现身后,霍御的目光和神识都刻意避开了那青铜巨鼎。
然而即便如此,在祭坛之上灵力波动出现的瞬间,霍御便发现自己已然不在原地。
……
阳光穿透密集且繁茂的树冠,斑驳陆离的光斑如精灵般跳跃在霍御的身上,为他修长的身影镀上一层金辉。
尽管此处不过是幻境一隅,但霍御却真实地感受到了湿润空气中泥土与植被交织的清新气息,仿佛他真的置身于这片充满生机的密林之中。
在霍御面前的是一个幽邃的山洞。
这山洞虽隐匿于密林深处,但其周遭却是一片荒芜,寸草不生,显得格外突兀。
在山洞的入口外,除了霍御,还立着一名身着戎装的年轻男子。
他身姿挺拔,宛如一棵历经风霜却依然屹立不倒的青松,浑身上下散发着肃杀之气。
显然,他看不到霍御的存在。
“与吾缔约,终生无悔,汝意决否?”
一个雌雄难辨的声音自那幽深的洞窟中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直击听者心扉。
洞窟犹如苍穹之下之黑洞,无情地吞噬周遭每一寸光线,即便阳光拼力洒落,亦难照亮其内之景,唯余深邃黑暗与无尽未知。
然而,立于洞外的戎装男子却未曾有丝毫的迟疑,语气坚定而果决,充满不容置疑的决心: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男子年约弱冠,剑眉斜飞入鬓,鼻梁高挺,面容坚毅。
他身披沉重的铠甲,铠甲之上已有多处斑驳伤痕,银色的甲面在微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芒,腰间长剑锋利无比,森寒之气透鞘而出,仿佛随时准备斩断前路的一切阻碍。
“告吾汝之心愿。”
那洞窟中的声音再度回荡,虽音量不大,却字字如金石落地,掷地有声。
戎装男子未有丝毫迟疑,声音铿锵有力:
“我的愿望是山河永固,百姓安居乐业,愿此间再无战乱纷扰,再无苦难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