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氏刚走,便听余妈妈在水里一声咳嗽,探起了头来。
她鼻子里进了水,尚还有些呼吸不能。她两眼微睁,不甚清醒的看着房里的人和物,恍如隔世一般。
余妈妈连连咳嗽,抽动得脸上的肌肉疼痛不已。她脸上的血肉一番抖动,又是流出了涓涓鲜血来。
慕思欢半点不嫌脏的取了腰间的手帕来,小心翼翼的替她擦拭着面上的鼻涕和伤口周边的血液。
“小……咳咳……”
余妈妈刚想要开口说话,便是牵扯到了面上的伤口,疼得不甚清醒了去。再加上她止不住的咳,也是没法同慕思欢多说了话去。
她脑子里剩下的余念,只有满满的疼痛之觉。
“余妈妈,你醒来就好了。你说不出话便是不要勉强自己了,别怕,你一定会没事的。”
慕思欢眼里闪着激动的泪花,一边鼓励着余妈妈,一边心疼的抚着她的背替她顺气。
邢峰见慕思欢如此,立是对慕思欢有了些改观。
一开始慕琇英让邢峰来给慕思欢做个马夫,邢峰便是隐忍着一腔怨念了。
想他也是个领兵征战于沙场之人,何以落得个为人奴隶的下场?
他心中虽然诸多不满,却也不可违背了将军命令去。平日里慕思欢对他不加干涉,他便也对慕思欢少了一些怨念。
如今识得了慕思欢的为人,他倒是将慕思欢高看了几分。实觉其颇有几分男子气概,乃是不拘小节的性情中人。
方才她落下方氏颜面的一番话,更是叫邢峰心里叫好得很。
慕思欢这般女子,不似一般女子的娇柔扭捏。其强硬之态,反倒是叫人心疼了来。
余妈妈听到慕思欢这么说,她咳出了胸腔里的污水后,便是没再勉强自己说话了来。
她将慕思欢周身一打量,见她完整无缺的立在自己的眼前,心里顿时安心了许多。
余妈妈早已疼得没了气力,却也不想叫慕思欢费心了去。她勉力对着慕思欢笑了一笑,示意着自己很好。
慕思欢见余妈妈此般伤势严重还顾及着自己,眼里的泪水顿是包含不住,滚落了下来。
她将余妈妈害成这个样子,怎配得其关心!
余妈妈端正了坐姿,用那只好手替慕思欢拭去了眼泪,又是对其露出了一个可怕的笑容来。
余妈妈此时的面容虽然可怖,此番温情却是叫人亲近得很。慕思欢一手抚着她的手,也是随她露出了一个笑容来。
温情不过片刻,这一团融洽的气氛便是被来人打断了去。
“女施主醒了!阿弥陀佛,当真是菩萨保佑也。”
那回来的和尚又惊又喜,立是一只手立于胸前,感谢起了菩萨来。
同那小和尚一起入内的还有一位老者和一个侍卫,齐祁不明其之来意,立是出声相问了来。
“这位是?”
“对了,这位是山下请来的文大夫。我出去打水之时,正好见师兄请了他来。师兄让我将他们带来,自个儿向方丈复命去了。”
那侍卫听得小和尚一番介绍,便是自顾自的将身上所背药箱放至了桌上。
慕思欢听到这位老者是大夫,神色顿是一喜,高兴得无法言表了。
那文大夫虽是那侍卫背上山的,却也不敢安逸得忘了自己的首要目的。
他走近床边,便是首发了一问来。
“慕小姐无碍吧?”
慕思欢有些疑惑他为何先关心于自己,稍稍愣了一会儿,立是出声回到。
“我没事,只是余妈妈伤重得很,还请文大夫多多费心了。”
文大夫听到慕思欢此番回话,心里顿时松了口气。他向那侍卫示意了一眼,那侍卫便是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去。
他们这番动作,显然是不怎么对劲的。
这寺里的人似是知道他们底细的,想来他们的身份该是不假的。不过他们的意图,就让人不甚清楚了。
这方圆十里好不容易能找到个大夫来,此般救命关头,齐祁也不好阻拦了他去。只得分出了心来,关注着那个文大夫。
那文大夫先是将余妈妈观察了一番,见余妈妈还是血流不止,便是从药箱里拿了套细小银针出来。
慕思欢扶了余妈妈正面躺下,便是让出了位置来给大夫行个方便。
此刻的余妈妈失血过多,就连唇上都是没了血色。因得被冷水浸泡了一段时间,浑身也是冷得颤抖不止,叫人担心得很。
那大夫在伤口四周扎下了一圈银针,不过一会儿,余妈妈的伤口便是神奇的不怎么流血了。
“去换盆干净的水来。”
那小和尚看出了神,半点不记得自己原先要办的事了。
直到众人都看着他手里的这桶水,他才醒悟了过来,自己是要为齐祁处理伤口的。
慕思欢将盆里的水端出去倒了,便是向小和尚分了半桶水来。
文大夫从药箱里取出了干净的纱巾,将纱巾浸泡清水后便是为余妈妈清洗伤口了来。
他取下银针,余妈妈的伤口还是有些血液冒出,却不似先前那般严重吓人了。
文大夫将纱巾拧干,慢条斯理的用纱巾轻拭着余妈妈的伤口。
见他如此,那小和尚有样学样,向文大夫借了张纱巾,便是用桶里的清水为齐祁清洗伤口了来。
文大夫将余妈妈的伤口拭干,便是拿了治疗烧伤的药来,小心翼翼的涂抹在了她的伤口之上。
这药只是文大夫备的寻常伤药而已,治普通烧伤还可,治余妈妈这般严重的伤势却是不行的。只不过文大夫手里只有这种药膏,也只能用它解决现下的燃眉之急了。
“她的烧伤很是严重,这药只能暂时缓解她的疼痛。要想治愈,还是得另行用药的。待明日能进城了,我再替她更换药膏吧。”
若然此番是慕思欢有事,文大夫自是会想方设法拿得药膏的。不过余妈妈对他而言,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物而已。他明知余妈妈性命已然无忧,自是不愿兴师动众一番了。
尽管如此,他此番作为也足够慕思欢感恩戴德的了。
慕思欢一时找不到银两可以支付诊金,便是取下了手腕上的玉镯呈上。
“有劳文大夫了,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请文大夫收下了它。”
文大夫哪里敢受慕思欢的大礼哟,见慕思欢向他行礼道谢还欲付他诊金。他立是慌忙退开了身子,还了一礼与她。
“小姐客气了,我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罢了。小姐还是将东西收回,莫要叫我难为了。”
慕思欢正不理解文大夫这番话是为何意,他又是突转话题说起了余妈妈来。
“对了,她现下已然虚弱得很,还得小姐多费几分心思,莫要让她着凉受寒了,伤上添病才是。”
慕思欢听得文大夫交代,向他道了一谢后,满副心思又是回到了余妈妈身上去。
文大夫注意到了齐祁,也是好心提了一议。
“我这里的药膏已是用完,这位公子可先用冷水浸泡伤口一段时间,再将伤口处擦干用纱布包扎一番,防止伤口感染。”
“多谢大夫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