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在码头仓库的惊险遭遇,像一颗毒瘤深深扎根在林宇心底。夜晚,他躺在床上,窗外狂风如愤怒的野兽,咆哮着拍打着窗棂,“呜呜”的声响好似凄厉的哀号,又仿若尖锐的警笛声,在他脑海里循环往复、挥之不去。梦里,冰冷手铐“咔哒”一声无情锁上手腕,强光如利剑般直直刺来,晃得他睁不开眼,警察威严冷峻的呵斥声仿若炸雷在耳边轰然响起,每次都惊得他从梦中大汗淋漓、冷汗涔涔地醒来。
屋内漆黑死寂,唯有他粗重急促的喘息声在回荡,林宇瞪大双眼,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满心懊悔与恐惧如潮水般将他淹没:“我到底都干了些什么糊涂事啊?大家那么帮我,我竟一步步把自己往绝路上逼。”悔恨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浸湿了枕头。往昔汽修店老板拍着他肩膀鼓励的模样、老师在讲台上耐心讲解难题的神态、医生查房时温和叮嘱的声音、苏然陪他在医院长椅上相互打气的场景,走马灯似的在脑海闪现,如今都化作利刃,一下下割着他的心,怪自己为了钱,走上这歧途。
天刚蒙蒙亮,林宇便强撑着起身,镜子里的自己面容憔悴,双眼布满血丝,黑眼圈浓重得像被人揍了两拳。洗漱时,双手颤抖,冷水泼在脸上,才稍稍清醒。出门,头顶乌云沉甸甸地压下来,日光拼尽全力,才艰难地穿透云层,洒下几缕惨白无力的光芒。街上行人匆匆,林宇却仿若丢了魂,眼神游离。
瞥见街角警服衣角的刹那,林宇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哆嗦起来,匆忙扭过头,佯装镇定地加快脚步躲开。一回,街边警灯毫无征兆地狂闪起来,那刺目的蓝光好似一道利刃瞬间划破混沌,他膝盖一软,差点瘫倒在地,身体本能地往街边阴影里缩去。四周行人匆匆走过,面容都成了模糊不清的影子,老陈见状,眉头紧蹙,快步上前,抬手重重拍在林宇肩膀上,压低声音吼道:“稳住!慌什么!这点阵仗就把你吓成这样?”可林宇的双手不听使唤,哆嗦得如同风中飘零的残叶,死死攥着装满钱的包,指节都因用力而惨白。
中午时分,为了躲避熟人,林宇躲进一家嘈杂饭馆,挑了角落位置。电视里播放着法制节目,正巧是警方破获走私团伙的新闻,镜头里一箱箱违禁品被抬出,嫌疑人垂头丧气被押上警车。林宇头皮发麻,端碗的手一抖,热汤洒在手上,却浑然不觉烫,只觉眼前画面似在宣判他的未来。邻桌食客大声议论犯罪惩处,一句句像重锤砸在心头。
午后路过公园,本想散散心。却见一群孩子穿着小警服,玩警察抓小偷游戏,童真呼喊声中,“警察”把“小偷”铐住,林宇脸色骤变,转身逃离,脚下踉跄差点摔倒。傍晚,夕阳似血,染红天边云朵。回家路上,手机收到陌生短信,寥寥数字:“做了坏事,逃不掉的。”手机差点脱手掉落,林宇环顾四周,行人神色匆匆,暮色沉沉,辨不出谁在眼前紧盯。
到家楼下,社区宣传栏张贴着缉查犯罪通告,配图里警察目光如炬,底下举报电话数字鲜红刺眼。林宇贴着墙根上楼,开门进屋,瘫倒在地,喘着粗气。想起那些曾无私帮他的人,满心悲戚,泪水再度决堤。他蜷缩在角落,彻夜难眠,不知明天又会遭遇何种惊心场面,恐惧彻底将他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