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无极端着白瓷酒盏,冷睨那榻上人,眼中闪过寒意。
随着乐声伴奏,酒香萦绕在长案之上。
不知过了多久,虫叫蛙鸣渐渐清晰。
奏乐的人早已退下,圆珠也带走萧挽婧去厢房歇息,竹厅内唯有两人清浅的呼吸声。
许是离京时紧绷太久,一时松懈,阎无极便多饮了几杯,她支着脑袋有些昏昏欲睡。
直到微凉玉手触碰在滚烫脸颊,轻柔嗓音响起:“醉酒了?”
阎无极暗笑,倏然张口咬住了抚在侧脸的手指,果然引得美人痛呼。
她睁开双眸,才发觉萧芜华离自己不过寸间,甚至连那纤长眼睫都看得清分明,饱满小巧的双唇透着果香……
戌时三刻,月光散落尘间。
时有秋风拂过,吹得酒香满山庄。
萧芜华敛眸,缓缓覆上那双唇,温热触感令她迫不及待地探出香舌,撬开菱唇下的洁白贝齿,勾引丁舌与自己共舞。
酒香掺着果香,好似连萧芜华都有了些醉意。
阎无极微阖双眸,享受着美人主动献上的缠绵情意,柔滑舌尖扫过上颚时,酥爽之意让她指尖止不住的发抖。
“大人。”
不闻突兀的声音自竹厅外响起。
香舌倏然抽离,阎无极皱眉,抿走唇边津液,忍下心中不悦,冷冷道:“何事。”
萧芜华轻拍胸口,故作镇定地端起酒盏来。
“暗探来报,今晚戌时一刻,柳余万自裁在延尉狱中。”
“嗯。”
但这事儿并未引起两人的丝毫波澜,以蛟神的性子,当然不会留柳余万的性命,给自己埋下隐患。
萧芜华饮下辛辣酒水后,准备起身离去,可手腕却传来桎梏的力量,她头也不回道:“放手!”
方才是她被迷了心智,竟在大庭广众之下做那种事。
“……那殿下好好歇息。”阎无极缓缓松开皓腕,任由人匆匆逃离自己身边。
她静静地盯着案上酒盏,阴森戾色渐染眼尾,半晌,将酒水一饮而尽。
方才圆珠带她们绕了大半山庄,鹅卵石小路所通之地她已大概有了数。
循着圆珠搀扶萧挽婧离开的方向,阎无极从容地朝那处厢房走去,平稳的步伐中哪还见半分醉意。
萧挽婧喝过解酒汤,脑中总算清明了不少,她侧坐在软榻上,神游天外,有一下没一下地晃动着团扇。
嫣儿如今嗅不得酒气,若自己今夜还想缠人入睡,怕是又得贴上冷屁股。
可若今夜不去阁楼看上一看,摸上一摸那娇弱身子,自己也实在是辗转难眠。
房门悄声打开,墨色人影在月光下显露真容。
萧挽婧紧蹙双眉,“你来做什么。”没看见她正烦着。
“当然是秋后算账。”
阎无极取出赤色瓷瓶,扔到榻上,阴沉着脸,“吃了它。”
萧挽婧捡起脚边的瓷瓶,不解道:“这是什么?”心中蓦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殿下这么快便忘了盘龙山那一箭吗?”
闻言萧挽婧震惊道:“你什么意思!”
距盘龙镇都不知过去了多少时日,这人竟还惦念着那一箭之仇吗?!
果真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萧挽婧自背后沁出冷汗,她还以为,此事已翻篇。
否则这人为何要对她伸出援手,助自己控制嫣儿呢……不对,萧挽婧恍然大悟,错了,大错特错,这人是为了有把柄控制自己才对!
所以如果没猜错的话,瓶中…是春药?
“吃。”阎无极语气愈发冰冷。
总得让萧挽婧也体会体会能看不能碰的痛苦滋味。
最重要的是,那一箭本是冲着萧芜华去的,以萧挽婧的脾性,在场之人不受伤她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那一箭伤了自己倒也罢了,不然……阎无极眉宇间闪过狠厉,萧挽婧此生休想再见林尔思一面。
“你是疯了吗?”
阎无极嘲讽一笑:“疯的人是你,表姑母。”
饱含威胁的眼神让萧挽婧恼怒不已,可却不得不顺着那人的意,看着手中似火的瓷瓶,她索性破罐子破摔,倒出药丸吞下。
她想,也许这下总有理由让嫣儿疼疼自己……
可是,那人随即说出的话,让她如坠冰窟,“今晚你不会见到林尔思,所以殿下还是早些歇息。”
“你!”简直是无耻之徒。
萧挽婧气结,狠狠地将榻上靠枕扔了过去,可惜只砸在了关合的房门上。
也不知这药是从何处得来,药性竟如此毒辣,急窜而上的燥热痒意令她崩溃难耐,怒骂道:“该死的王八蛋!!”
从厢房出来的人显然愉悦了不少。
她步伐轻快,直直地朝萧芜华离开的方向而去。
记得那是一个热汤房。
霖泉山庄建在霖泉山,山中多泉眼,自地底涌上的泉水温热,带有清淡硫磺味,不仅能缓解身子酸痛,还能舒筋活络。
自先皇过世,太后便再也没有踏足过此地,想来是怕勾起伤心事罢。
而萧挽婧惯会享乐,当然不会让这山庄荒废掉,不顾太后的反对,着人重新装潢一番之后,便纳为己有了。
当做藏娇之地。
五丈长五丈宽的热汤池,除了泉眼处皆以白玉砌成,朦胧热气漂浮在水面,圆珠采了许多新鲜玫瑰花瓣,撒在池中。
顿时,浓郁花香覆盖了硫磺味。
又抓了两把草药放入,“殿下,这是当归和川芎,对女子有诸多好处。”
萧芜华点头,“难为你想得这般周到。”
圆珠抿唇偷笑,道:“其实是阎大人吩咐奴婢的。”草药也是阎大人给的。
也不知是热气熏得,还是心血上涌,萧芜华只觉得两颊滚烫。
可心里却如饮蜜般甜。
音云拿来用以换的里衣和擦身子的三条干巾,叠好放在屏风旁的小榻上。
“殿下,阎大人说热汤虽好,但也不能贪恋泡太久,所以半个时辰后,奴婢便来服侍您穿衣。”
萧芜华宽衣带的手顿住,闷声道:“…好。”
华服褪下,是洁白无瑕的柔软身段,笔直纤长双腿渐渐没入热汤中,她喟叹一声,多日的身心疲惫终于挥散。
水中有白玉砖凸出,使人刚好坐下露出肩膀。
圆珠和音云悄然退下,合上房门,却惊觉一墨色身影伫立在她们身后。
圆珠福身:“奴婢见过阎大人。”
“方才我路过殿下的厢房,见灭了灯,想她已经歇下,你不必再去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