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即安怀孕后仿佛变了一个人。
比如此刻,她坐在陆致南的办公室里,双腿自然交叠,一双粲然的星眸正虎视眈眈的盯着面前的男人。
“陆致南,你爱我吗?”
这已经是沈即安数不清第几次问他这个问题了。
陆致南扶额叹了口气,无奈又宠溺的说道,“老婆,我当然爱你。”
“那你发誓。”
“老婆,我发誓。”
沈即安闻言,眯起眼将脸慢慢贴近,直到能看清男人眼中自己的倒影,才满意的笑笑。
“勉强信你吧。”
她说完,不顾陆致南一脸委屈的模样,便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自顾自画起自己的设计图。
肚子里的孩子已经五个月了,但她小腹只是微微隆起,穿着宽大的外衫,丝毫看不出她是个孕妇。
宽大的衣袖落在腕骨以下的位置,露出匀称白皙的手腕,沈即安执着笔不时在纸上勾勒着什么,阳光透过落地窗轻轻落在她身上,俨然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陆致南有些看呆了。
沈即安是他妻子这件事,值得陆致南吹嘘一辈子。事实是,他也的的确确这么做了。
一个月前,他与沈即安举办了盛大的婚礼。婚礼的盛大,已经到了骞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程度。以至于一个月后,再有人提及那场婚礼,周围的人依旧会啧啧感叹,“那可真是……让人难忘。”
是的,他们的婚礼由沈即安一手策划,没有繁琐冗杂的婚礼,只有长达半小时的微电影。微电影的最后,陆致南献唱了一首沈即安最喜欢的歌送给她。
就是最后这个环节,让他严肃冷峻的彻底破碎。
当全城有声媒体广播响起那个彻底跑调的声音,全骞城人民都知道了堂堂铂爵总裁陆致南,居然是个五音不全的音痴。
而他献唱的那两分钟,也被骞城全城出租车司机戏称为“至暗两分钟。”
“总裁,咱们就非要唱吗?”
在现场的林绎捂着耳朵欲哭无泪。
“我老婆愿意听,你管呢。”
“那咱们自己人听一听就好了,没必要买通全城的广播权限吧。”
林绎生平第一次感觉跟在陆总身边很丢人,很社死。
“你懂什么?不这样我老婆怎么感觉到了我的诚意?”
林绎咬了咬牙,一脸愤懑的将头别到一边,心中默道跟我没关系,我是路过的。
什么锅配什么盖,这句话一点没假。
陆致南“动人的歌喉”的歌喉,愣是给沈即安听的热泪盈眶。当晚,陆致南就被奖励了一个甜甜的香吻。
这一番操作下来,陆致南确实遭人嘲笑了一番,铂爵的股价却一升再升,突破了往日的数值。
事实证明,“爱妻者风生水起”和“听老婆话会发达”并不是空穴来风,而是有一定依据的。
随着最后一份文件签名落笔,陆致南揉着鼻子抬起头,视线落在不远处的前方。
女人不知什么时候闭上了眼,她支着一条胳膊歪在书桌上,睡颜恬静。
陆致南的眼中覆上一抹柔和,抬起脚悄然走近。
只见她的身体随着均匀的呼吸声起伏着,手中的笔歪在一旁,面前的白纸上却并不是设计图,而是男人刚刚审核文件时的模样。
原来刚刚,是在画他。
陆致南嘴角不受控制的勾起,眼中浮上一抹得意的神色。
他轻轻将熟睡的女人抱起,小心翼翼的放在一旁的沙发上,又拿起一旁的驼色羊绒被搭在她身上。
做这些的时候,他甚至不自觉的屏住呼吸,就怕不小心吵醒,搅了她难得的睡意。
“咚咚咚——”
突兀的敲门声似乎有些吵到女人,只见她撇了撇嘴,慢悠悠翻个身将羊绒被压在身下,又睡了过去。
陆致南眯着眼睛看向门口,眼神犀利,他不用猜就知道是林绎那个没眼色的。
看来以后要在门口放个牌子,禁止敲门。
“什么事?”
陆致南黑着脸站在门口。
林绎缩了缩身体,晃了晃手上的密封袋。
“总裁,这是学校那边的人送来的,说是学校过几个月要拆除部分老校区,整理档案室旧物时翻找出来的,让我交给您。”
“圣第安学院?”
“是的。”
陆致南接过那个袋子,疑惑的掂量了一下,随后像是想起什么一般沉了眸子。
“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他朝林绎挥了挥手,随后猛然顿住脚步,转过头对快退出门的身影悄声道,
“以后进来前发个信息,不许敲门。”
办公室的门被很小心的关上,陆致南看着沙发上那个还在熟睡的身影,松了一口气。
他走过去替女孩掖了掖毯子,随后拿着那个密封袋走到办公桌前,一圈一圈解开上面缠绕的细绳。
尘封多年的记忆在这一刻仿佛被重启,隔着袋口,陆致南似乎已闻到书卷之气。
袋子里的东西不多,只有一张证件,和一个塑封袋。
证件是沈即安高中时的学生证,照片上的女孩面容淡然稚气尚在,巴掌般大的脸上一双星眸格外清亮,一下就勾起陆致南从前在学校的记忆。
另一个塑封袋里装着一些纸片,纸张泛黄,带着明显的灼烧痕迹。
不知为何,陆致南的手忽然颤动两下,心里没由来的紧张,就好像……即将要知道什么秘密了一般。
那是沈即安当年被烧毁的画稿残片,大多数都被火烧烬,只有三四张遗留了下来。
陆致南小心的将第一张展开。
是一个穿着校服的卡通人物,看起来拽拽的,第一眼,陆致南便感觉莫名眼熟。
只是由于被火侵染过,纸张的下半部分都呈现焦黑色,有一部分还消失了,只剩落款的日期能看清楚。
那日期差不多是十六年前,相当久远。
他又展开了第二页。
第二页保留的相对完好,只有纸张的边缘微黄,画的还是一个少年。
陆致南微不可微的皱了皱眉,内心有种酸酸的感觉。
画上的人这次没有穿校服,而是穿着件休闲衬衫,冷峻倚在树下,似是在等人。
他有一刻的怔住,大拇指和食指不停摩挲着泛黄陈旧的纸张,似乎在思考些什么。
有些记忆时隔很久有些记不清楚,陆致南只是依稀记得,在刚升上高中的那个夏天,他便是这样倚在树下,等沈从砚从家里出来一起去打球。
下面落款的日期,也对的上。
是巧合吗?还是他记忆混乱记错了?
陆致南颤抖着手,翻开最后一张。
然后,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击中一般,震颤了两下。
树影婆娑,黑白色交织在一起,镂花窗户前,那个认真做题的少年,是他。
他十分确定,那是他。